尽管我爸几乎很少关注我学习以外的生活,但凭借多年跟高中生打交道的经验,在发现我成绩下降的同时,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学校里产生了一些跟学习无关的想法。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班主任了解情况,但我跟周家和的关系很微妙,虽然平时有人会拿我们开玩笑,但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在同学间公开的情侣关系,班主任不可能凭借一些捕风捉影,就随意在家长那里告状。
但我猜他一定侧面说了些什么,因为那段时间,我爸确实抽出不少时间跟我“谈心”,通常是他以教育的口吻,告诫我早恋的危害和对学习的影响,而我装作用心聆听,适时给出反馈,免得产生尴尬。
其实这么多年,我们很少会真正坐下来谈心,他作为老师的时候确实是游刃有余的,但作为父亲,他好像并不是很能适应这个身份,我想,他或许从来都没想过,成为一个好父亲,应该要做些什么。
那次运动会,我在班级里,甚至是整个年级,都大出风头。一方面,在外形上,我确实做了很多努力,十几岁的年纪,稍微打扮下,就能在一群只穿校服的学生中鹤立鸡群,那时我极度迷恋外貌上带来的优越感,十分在意别人看我的眼光,我每天都在为受到了关注而沾沾自喜。
这些关注,让我有种终于可以同周家和站在一处的错觉。事实上,我自愿给周家和带上了光环,自愿为自己画地为牢仰望他,而他从来都是生活在我身边的普通人,我却甘愿视他为神明。
我也因此忽略了身旁的另一类人。
他们从不在意穿什么用什么,他们目标明确,反复用繁杂的知识锻炼自己的学习能力,让自己的大脑充实强悍,这使得他们能比别人更快认清世界的运行规则,更快看透事物的本质,从而明确自身今后的努力方向。他们才是真正自带光环的勇士,而我,却只被那些光鲜的表象迷惑,将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当成最终目的地。
毫无疑问,钟磊就属于后者,他甚至更与众不同。
他从开学的第一天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之前的作文事件,直到高中毕业前夕,语文老师都没改变他的想法,他还是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不写。
他在班级里,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可有需要的时候,他也会侃侃而谈,比如在与数学老师争论问题时。即使他从未大张旗鼓说明过,所有人,包括任课老师们,都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他从不炫耀自己会的有多少,即使他各科成绩(除了语文偶尔拖后腿)远远超过第二名。
在课堂上,只有老师点到名字后,他才会主动回答问题。他思路清晰,从不说废话,从不做在他认为无意义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他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按照固定程序执行自己的计划,只有少数时候,基本都是被别人打扰到的时候,他会像突然苏醒过来一样,变得无比暴躁易怒。
每逢这种时刻,除了周家和,任何人都不敢靠近他,这也是他一直被老师要求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原因。他的周围没有别人,只有前面坐着的周家和。而周家和最初的同桌,最终也因为受不了钟磊带来的压力,背地里跟老师申请换到了别的座位。
钟磊就是这样一个神秘但又让人不敢轻易探究的人,他喜欢运动,但除了早晚跑步和体育课,他基本不会花多余时间特意运动,不像周家和偶尔还会逃课打球,周末即使完不成作业也要去踢球。课间他更是闲不住,即使不下楼,他也会在走廊里和一群男生打闹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