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做这一切的时候,当事人周家和并不知道,从钟磊对我的印象来看,他应该也不知道。
我承认我伪装的很高明,做得也隐秘克制,甚至听我说那些话的女同学,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我在拿这些事情开玩笑取乐,逗她们开心,而那些最阴暗最恶毒的想法,只有我自己知道。
不明的怨恨和愤怒每天都在拉扯着我,嫉妒和仇恨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然而引起这一切的,却没有具体的对象,我眼看着自己被如此浓烈的情绪慢慢吞没。
也许是从那时起,我从一个天真有些敏感的小孩,迅速成熟了起来,而发生这一切,只用了仅仅一个学期的时间。
那段时间,就连平时不怎么关心我的父亲,都发现了我的变化。他经常会在饭桌上,有意无意地提醒我要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不再随意大笑,更加注重我的外表,有段时间为了快速瘦下来,我在上学路上会偷偷扔掉我爸给我订的牛奶,有时候实在饿的胃疼,甚至会趴在课桌上偷偷抹眼泪,但在看到那些来找周家和未果的女生的落寞背影,我顿时有种自虐般的快感。
不过,事实证明,挨饿只能短暂瘦下一点,那次减肥最终没有成功,我却因为不按时吃饭,患上了慢性胃炎,直到现在,稍微吃撑一些,胃都会隐隐作痛。
那个学期,我所有的纠结和隐忍,最后都汇成了我靠近周家和的勇气。农历小年那天,我几乎带着悲壮的心情给周家和打了电话,我一边嘲笑着自己终于成了那些女生中的一个,一边拿起话筒,当时我对周家和的回复没抱丝毫希望,我只是想主动给自己一个结局,因为暗恋过程对我来说太痛苦了。
直到现在我也理解不了钟磊是如何坚持这么多年的,即使我已经看完他全部的日记,但他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我,至少对于我来说,只将喜欢的人默默放在心里,不去跟他有任何联系与接触,只是远远看着,是不可能的。
如果一段暗恋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如果钟磊没有把日记寄给我,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默认,这段暗恋其实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总之,那个电话,相比于一个满意的回答,我更需要的是解脱。我甚至提前想好了应对被拒绝后的悲伤难过,但我没想到的是,周家和答应了,尽管他有些犹豫。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当时无比慌乱,毕竟我对于和周家和关系的想象,一切还都只停留在我告白之前的画面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他会属于我。
我还在想象他拒绝我后,我的心思会重新回到学业上,我会好好与周围的同学相处,不会因为她们多跟周家和说了一句话就心生嫉妒,我讨厌那样的自己。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周家和的回复破灭了。
有一瞬间,我的心情是沉重的,但也只是一瞬间。接下来的狂喜冲散了一切,我大脑中的想象力被重新激发出来,我甚至感觉我触碰到了传说中的爱情。
我当然不知道,周家和在答应我之后,转头就给钟磊打了电话。
如钟磊猜测的,周家和应该早就发现了他对我的注意,那他打电话的目的,是否也如钟磊所说,是在炫耀和试探呢?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如他后来开玩笑时说的,他其实早就喜欢我了?
现在回想,这么多年来,周家和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钟磊,而以两人关系要好的程度,我对钟磊的熟悉竟然还不如他新单位的同事,这多少有些奇怪。
当然,从日记里我得到了一些答案,钟磊确实有在刻意避开与我接触,至于周家和,是不是也心照不宣的配合他,还是有自己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我才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了解周家和,他好像一直有意将我,和他的朋友,同事,放在不同的集合里,而这些集合只重合了很少的一部分,我却一直以为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