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市里上学之前,我们只在每年的重要节日见面,因为我刻意躲避人群的关系,所以我们一直都没熟悉起来,直到我来市里上学。
那天,从来没开口求过别人的外婆,将工作繁忙的舅舅叫到家中,准备了一桌只有在过节时才会吃的菜,和气地提出要他照顾我高中三年的生活起居。舅舅那时的表情里有明显的顾虑,但最终也一口答应下来。
开学临行前,外婆嘱咐我去市里生活不要有压力,只当还在家就好。我听出她话里隐藏的担心,怕我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其实我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反而不会有落差。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偏颇,舅舅特意将我和周家和安排到一间卧室,为此还特意将次卧和储藏室打通,将空间扩大。我心里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如果让我自己睡储藏室,我会更自在一些。
无可辩驳的是,舅舅一家为了照顾我,确实费了很多心思,我也知道自己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不止一次,舅舅和舅妈因为我的事情背地里发生争执,即使开朗如周家和,最开始也是有怨言的,生活中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几乎陌生的人,那种感觉不会很好,我理解他。
所以,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当他每每主动找我聊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话题时,我都会尽量耐心听着,并在他需要我有回应时,给出简单有效的回答。为做好这件事,我当时确实花费了不少精力。直到后来我们熟悉到经常一起打篮球踢足球后,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即便如此,他的话还是很多,虽然有时我能感觉出他在有意控制不打扰我,但每次有新奇的事情,他总是忍不住第一时间找我诉说,而我只能听着。
就像小年那天,他兴冲冲地打电话到家里,当时接电话的是正在拆被单的外婆,得知是周家和找我,外婆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蕴含了很复杂的情绪,不过最直接的还是关心,她是了解我的,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我接过话筒,安静地听周家和说了半个小时的话,不过这次我没有像以往一样感到烦躁,挂电话时甚至还想找话题挽留他,但在找到之前,他就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说,今天有同学找他出去滑冰,但他没说是谁。
可我有预感,这个同学,一定是齐月。
如果是别人,周家和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这种在外人看来毫无逻辑的行为和默契,只有心照不宣的我们才能懂。
我早就发现,周家和是个很敏感的人,他的这通电话,可能在炫耀,也可能在试探,或者都有。从他欢快的语调里,我明白,他知道我发现了。
我没有掩饰我对这通电话的在意,我不想隐瞒什么,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甚至,这对我来说是一件超出期待,幸运的事情,我有幸体会到了喜欢别人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只是不希望打扰到齐月。
我的生活是一出乏味的默剧,像齐月那样鲜活的人,应该留在现实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