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过黄陂县城而不入。
城中仅存的军民,眼睁睁看着浩浩荡荡的义军队伍过境离去,一座近乎空城随便一打就有,却没一支队伍进城滋扰。
双方竟能在此等状态之下相安无事。
这把他们给整不会了。
城头上立着的本地县丞徐义,也是代理知县,在见到义军过境后,自觉面目羞惭,回头就进了城门楼里面,找个跟绳子挂了脖子,还好守城的官兵发现及时,将他给抬了下来。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周围的士兵都很感动,“大人深明大义,开城门让城内乡亲离开躲避战祸,不然的话,北边官军一来,城中百姓可就要遭殃。您功德无量,本是万家生佛,岂能让您弃我们而去?”
徐义面如死灰道:“我不过本地一属吏,未曾对百姓有过任何仁义之举,眼看贼寇压境却无力阻挡,如今贼寇不愿攻城便去,我自觉无颜面对世人,不如就此赴了黄泉。也算是全了忠节之名。”
“大人……”
一堆人都拉着徐义。
却在此时,下面有传令兵上来道:“大人,贼寇有信使前来。正在城外喊叫。”
“说的什么?”
徐义紧张起来,“莫非是去而复返,不肯放过我一座县城?”
传令兵道:“喊的是,让我们派出一些兵,出城巡视一圈,与他们打个照面,如此回头也好对上面交差。”
“我……”
徐义听到这里,更觉得无地自容。
一旁的将领道:“大人,那哪是贼寇?根本是仁义之师,却是朝廷负了我等,连人家行义举者,都还顾念我们的父母亲人,咱命都该没了,何须在意那名节,不如就……”
徐义道:“胡言乱语,我深受皇恩,岂能不知礼乐教化?”
一旁一名看似儒雅的将领道:“大人,我只听说过,‘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如今朝廷不仁,方有百姓行义举之事,我等不过是顺应天命,何来不知礼教之说?”
“对啊大人,反了吧!”
一群人虽然也听不懂什么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就觉得投贼是很好的选择。
至少人家贼寇不会杀他们,可是要等彭泽和陆完边军主力来了,不杀他们,也得把地方上抢掠一遍。
那儒将又道:“大人,我听说,义军破彭巡抚所部,将他们的战备掠夺一空,如今官军迟迟未有追击而来,是为四处掠夺钱粮,他们之所以要在麻城行杀戮,就是为抢夺口粮。如今黄陂尚还留守城中的,多都是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手上仅存一点余粮维系,要是官军来了,哪怕不杀人,把粮食抢了,城民也无活路。”
“为百姓,降了吧,全城百姓愿意跟您走。跟上义军,或还有一条生路,留下……就是死路一条。您不顾自己,难道不顾城中父老吗?”
一群人,又把徐义架上了道德的审判台。
徐义先前一心求死,但被这群人拦下来之后,眼下死志已没有那么强烈。
他道:“扶我起来,告知城中百姓,愿意出城的,随我去奔了义军。不肯投的,也开仓给了粮食,让他们自谋出路,千万不可再留于城中。”
“是!”
一群守城将士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人生努力方向,马上遵照徐义的命令办事。
……
……
黄陂县整体归降这件事,是刘宸未预料到的。
不打黄陂,主要是因为这里没什么战略意义。
黄陂距离武昌府城江夏还是有些远,且这里的地势也不适合展开跟官军的决战。
跟官军主力没追上来有关。
既然能选择决战战场,当然是要挑个更适合的战场。
无论是汉江北岸的汉口镇,还是南岸的汉阳府城,都是决战的绝佳场地,只有将队伍全面展开,才能突显出义军骑兵的优势。
同时令子母炮这样的霰弹炮有距离和覆盖范围上的优势。
不过很快,刘宸得知后面城内派出使者,通知说县丞徐义带全城仅剩的四千多军民,正出城往义军这边而来。
齐彦名知道这一情况后,显得很高兴,道:“当家的,我们现在有仁义之师的美名。就算我们不打黄陂,他们也明知通贼要被杀,还是愿意全体来投。”
刘宸道:“官军屠城消息刚出,这是把黄陂县的军民给吓破胆,两害相权取其轻,投我们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但其实他们留在城里,彭泽兵马过境,也不会将他们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