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白衣男子诧异地看着他。
“我是他的朋友。您只说,许世皆来访,他便知晓了。”
说这话的时候,许世皆有些迟疑,因为,本质上,连云开不过是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恩主而已。
“哦原来是连先生的朋友。连先生此刻应该在歇息,不知兄台所为何事?若事不甚紧急,兄台不妨先到我的房间坐坐,待连先生醒了,再找他不迟!”
白衣男子正是狐白温,他热情的样子倒叫许世皆不好推迟,只得随他进院子,再随他进房间。
许世皆迅速的扫了一眼房建的布局:这房间布置十分简洁而清雅,靠墙放置一个书架,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蓝绸布裹面、装帧考究的厚书。
靠门处放着一盆兰草,叶子如同抹油般,翠滴。
一张紫檀木的长案几,几上放着文房四宝。
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柄剑,金色的剑套镂空雕刻这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狐白温见许世皆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见他衣着寒素,在房里局促不安,有些不忍。
许多年前,他狐白温何尝不是如此?想到此,遂生了一丝悲悯之情。
“看兄台面色焦虑,可是有犯难之事?兄台若是信任我,不妨如实相告,看狐某能否尽微薄之力。”狐白温见许世皆坐定,试探着问。
“惭愧!惭愧!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事。实在是羞于启齿啊”
许世皆有些难为情,然而,内心的焦虑却显于形色,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眉毛紧锁,人也有几分躁气。
“人生在世,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灾没病的?家国,家国,没有家哪来国?没有家事,哪来国事?兄台不必羞愧!”
狐白温的眼睛掠过一丝温情,依然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舒纡语调安慰许世皆道。
“公子既然如此说,那那我也顾不得怕丑了。今日一大早,郎中告知我,家母病危,咽气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内。可我什么都没为她老人家归天作准备。我已经身无分文,连替她扯身寿衣的钱,也拿不出来。这些日子已经为家母治病欠了四邻的债,不好意思再向他们开口,只好来找连兄,求他帮忙周转一回。唉落到这步天地,也怨不得别人,总归是,我不善营生,才累及家母到此种难堪的境地,实在是不孝哇!”
许世皆说完有些伤心,满满是自责。
想着这些年的苦苦煎熬,又想着母亲含辛茹苦一辈子将自己和妹妹拉扯大,自己仍是一介穷困书生,妹妹又偏偏要入道,累及母亲伤神伤身。
尤其是这几年,母亲为自己和妹妹的终身操碎了心,可能她到死都可能无法瞑目,一想到这里,许世皆的鼻子一算,不觉得眼睛竟然红了。
狐狐白温看着他的凄清的忧伤神情,不觉摇摇头叹道:“许兄,人生在世,福祸无常,贵贱无定,许兄不必太过伤神和沮丧。熬过一段艰难时光,日子便好过了也未曾知。只是连先生近来刚安家,一家数口,想必花销也庞大。小弟,家道还算是殷实,出门时母亲叫多带了些细软来,许兄要是不嫌弃,要是信得过我狐白温,我想借许兄银两,帮母亲做套像样的寿材,买套体面的寿衣,尽孝,此生恐怕是最后一次了。不知,许兄以为如何?”
狐白温望着许世皆的眼睛,暗暗感到这是一个赤诚之人,也是一个纯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