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他正乖乖坐在床上，摆弄自己的头发。

她又安下心来。

李莲花失去神志地那一日，她整夜守在床边，等他睁眼，心里怕得厉害。

虽然药魔和关河梦都保证说碧茶之毒已经清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三个月……最多半年，他就会恢复。

他闭上眼之前，再三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没事，还说等他清醒就跟她完婚。

可她实在是担惊受怕太久了。

重逢之后，他每次毒发都想方设法避着她，可她每次都会发现——常常是一转眼便看见他面无血色，额间遍布细密冷汗，脖颈上蔓延着青碧色，又冷又痛却偏要咬牙强忍的模样。

一直以来，他只知道瞒着她，以为能让她安心，却不知道让她想象、猜测、后怕是件多残忍的事。

那次他们吵架之后，他一转眼又没了踪迹，她差点疯了。

好在人没走远，她追上去时只看到他拄着剑的背影，身形枯瘦，脊背微微佝偻，每走一步都颤栗踉跄……她突然明白了他的要强。

李相夷怎么肯让人看见他这般狼狈。

他终于撑不住倒下去的一刻，她将他抱在怀里，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以至于她不惜锁着他，给他喂了同心蛊，让他知道如果他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殉葬。

好在，他们最后终于说开，李相夷生平唯一一次肯放下骄傲，把最虚弱的一面暴露给她。

“叶姑娘，那我就把自己托付给你了。”老狐狸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我可能会变得很傻，所以别让别人知道。”

也别……丢下我。

叶灼明白他未说完的话。

他曾因为不再是天下第一，而被许多人否认，他宁愿去死也不要被视为累赘。

他肯相信她不会，就够了。

她就这么搂着他守了大半夜，他醒来时满眼懵懂，一点曾经的警惕性都没有，微微转动着头，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也没有太大反应，转过头直愣愣的盯了她好一会，可又看不见……最后像小动物那样凑到她的脖颈上，闻了闻她的味道。

然后他试探着喊了一声“阿灼？”

她立刻落了泪。

老狐狸从来都只叫她“叶姑娘”。

可这个什么都忘了的他，开口喊她“阿灼”。

他一定在心里喊过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