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用过没多久,杨昀春捎了个口信来,说圣上还未最终拿定主意,但当年扁州水患与此次案子的卷宗已经一并从刑部移交大理寺,有合并重审之兆。
这几日皇帝在召集百官商议新任工部尚书的人选,原本炙手可热的几个侍郎,都因背后支持的官员可能涉案而缄默不言,倒是一个叫刘可和的小小监造冒了尖。
李莲花心下了然,刘可和背后自然还有金鸳盟在为他谋划,除了户部尚书这条路,多少也找了别的关系。
他正想联系笛飞声,笛大盟主便背着他的刀踏进了莲花楼。
“哟,笛盟主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李莲花笑着给他倒了杯茶。
“无颜今日跟我说,角丽谯下令让黑市的情报网去查各地盐价,声势浩大,不知道要搞什么。”笛飞声不客气地端起茶一饮而尽,“金鸳盟的财政也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几日。”
李莲花忍不住勾了勾唇。
“笛盟主就特意来跟我说这个啊?”
他觉得好笑,笛飞声那个榆木脑袋,回去又能搞得清什么?他只能直白质问角丽谯——你在搞什么鬼?
但她也不会说实话啊。
而且,就算她说实话,笛飞声未必听得懂呢。
角丽谯这个女人,阴险毒辣不假,但有野心、有能力也是真。
否则堂堂李相夷也不至于栽在一杯简单的碧茶上。
“我来知会你一声,若不是无颜来找你,不要轻易相信金鸳盟的其他人。”
李莲花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笛飞声的意思是,他此去会跟角丽谯发生冲突——现在的金鸳盟和十年前大不相同,听命于角丽谯的人或许比他更多,所以若是他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或许会来找李莲花,但必须得是他亲自前来,或者让无颜前来,其他人不可信。
搁在十年前,李相夷或许还听不懂里头潜藏的东西,但跟叶姑娘待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学会听‘言外之意’了。
笛飞声心里,最值得相信的人是李相夷——哪怕他不是李相夷了,没有四顾门也没有绝世武功,老笛觉得到绝境处能帮得上忙的仍只有他。
但同时,他担心李相夷被金鸳盟的人骗,还特意来告知他自己的去向——这绝对是多此一举,谁会对宿敌关心则乱?
老笛啊,你还说我们不是老友。
罢了罢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提点你下。
“老笛啊,金鸳盟的钱,是被角丽谯挪去买入盐引了吧?”李莲花微笑着招呼他坐,“黄均下狱,这几日盐价动荡的厉害,按理说金鸳盟贩卖私盐该是大赚一笔——但角丽谯却跟你说,金鸳盟财力吃紧。”
“想必你也让无颜去查了,发现她在大举收购可能会沦为废纸的盐引,所以你怕她又在做局,让金鸳盟卷入无妄之灾?”
笛飞声点点头。
金鸳盟虽然势大,但毕竟只是个江湖势力,尤其是这两年元气尚未恢复,只想安生赚点钱。笛飞声是不在意盟众做什么营生的,只不准碰人贩子的行当——但他也有原则,不涉朝局。
这点倒是跟李相夷的想法一样。
“这个女人野心太大,留不得。”
身为盟主,他多少也知道点盟中大事,比如财源依仗、如何运转,这还要多亏无颜事无巨细地汇报。
金鸳盟原先是收保护费发家,和今日的鱼龙牛马帮无二,笛飞声和三王都是招牌,无颜才是那个真正管事的人。他在整合了众多小帮派之后创立了黑市情报网,搭出了金鸳盟的雏形。
那才是笛飞声心目中的金鸳盟——底层之间守望相助,不必有什么分明的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