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眯继而恢复,李衫看着眼前满身铜臭气的中年商人,轻笑开口道。
“钱掌柜好眼力,此乃毛全本,选用六年以上的冬竹作扇骨,经劈削后精制而成。
几经辗转才到小子手中,钱掌柜若是中意,小子只好忍痛割爱了。”
钱大江把玩着翡翠扳指,哈哈大笑:“公子慷慨,尽管此扇十分珍贵,然钱某人此等些许小物件犹可买得也。”
“自是如此。”李衫笑着回答道。
“李公子今日恐非仅宴请吾等这般简单尔。”
案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各式菜品五花八门,男子略带询问语气的说道。
老者名叫陆熙亭,看上去年逾五十,满头白霜,高颧骨,低鼻梁,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陆熙亭来自江陵陆氏,是姑苏陆氏的一条分支,前朝宏嘉年间迁居至此,便在此生根。
江陵陆氏向来是襄樊文坛魁首,家族中考中进士的青年才俊更是举不胜举。作为江陵陆氏当代家主兼鹿鸣书院院正,陆熙亭可以说是荆楚之地读书人的代表。
今日宴会主要是想看看荆楚望族对楚帝国的态度,以安抚为主。
也知道这位不是那么好说话,李衫索性开门见山:“陆家主今日肯莅临此游船宴会,实已赐下莫大之颜面,小子自是断不敢有欺瞒之举也。”
李衫起身向陆熙亭所在的方位遥遥作揖,随后朗声道:“想在座诸君或多或少已然猜得小子之身份。小子乃燕北李衫,于家中行七,诸君可唤作李七便是。”
今日宴会上少不得襄樊官场一些大人物,李衫此话一出,不少敏感的地方官员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天高皇帝远,地方官与京官特征明显,他们往往更加看重出身,本地家族之间利益盘根交错,互相抱团取暖。
同时又有极强的排他性,对于京官或其他非本地出身的官员并不是很重视。
在他们看来自己才是这片地区真正的主人,就算是皇帝本人来了,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将他送走。
燕北与荆楚相距甚远,就算是军队打到这里也已是人困马乏,更何况清剿姜姓宗室也触碰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所以襄樊本地的大家族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名叫李衫的小子。
倒是一些处事圆滑、为人市侩的商人开始打起了李衫的主意,期待能终于做成什么一本万利的买卖。
“钱某早便瞧出李公子气度超卓不凡,不想竟是燕北王之家七公子也。”钱大江阿谀道。
李衫一双乌黑眼眸清澈明亮,仿佛两汪清水。
他很清楚,说到底眼前这些人并非姜姓,和李姓并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他们并不在乎谁做皇帝。
远眺襄江水色,李衫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静静等着座下人的表态。
“多情山鸟不须啼。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襄樊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许威没来由的蹦出一句。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李衫手中动作并未停下来,神情一脸玩味回应道。
“桃李溪边驻画轮,鹧鸪声里倒清尊。”
座下一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极目远眺江色,语气中透出无限思念。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男子听闻此句,收回目光,起身遥遥向李衫一揖。
李衫见状亦是起身一揖,算是回礼。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