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十分温柔，掠过躁动不安的树影，在轻盈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贺旭刚和姚岚提早离开了，只剩下张扬和李雪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没有人挑头说话。二人都不敢抬头正视对方的眼睛。包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很微妙，氤氲着青涩又甘甜的味道。

张扬结结巴巴地开口说：“李雪……那我……我送你回去吧……”

李雪抽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擦薄如纸片一样性感的嘴唇，拈花一笑：“不用了，我出门打个出租车就回家了。”

“你不是和姚岚一起在水流园小区住吗？”张扬疑惑不解地问。

“刚开始的时候在一起住，只不过后来我要准备考律师资格证和执业证，住在这里不方便，于是就回家住了。”李雪浅浅笑着。她刚说完一会，又突然眉头微蹙，小脸儿微微泛着红晕，赶紧从放在旁边凳子上的粉色小包里拿出一个装着毕加索钢笔的包装盒，双手递给张扬。

“哎呀……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早上姚岚给我打电话，说你今天过生日，非要让我陪着她一块过来。正好前段时间我刚考完试，心想着今天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她一起来了。和姚岚打完电话之后，我心想着他们肯定都会给你送生日礼物，所以我就去给你买了一支钢笔，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李雪温婉软哝地说着，“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今后以笔为马，书写奇迹。”

张扬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讶到无法呼吸。他心跳加速，紧张到身体有些不由自主地发抖。他还像第一次见李雪那样把手放在衣服上不停地擦拭，然后才从李雪手中把装钢笔的包装盒视如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李雪笑靥如花地看着张扬：“你怎么又这样呀！我记得上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擦完手，才跟我握手。难道这是你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而经常这么做吗？”

张扬发现自己被李雪猜透了心思，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不想坦白承认，于是诡辩道：“李雪，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经常这么做。我一个大男人，我紧张什么啊！我之所以擦手，是对你表示尊重，害怕唐突。《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像我这样的泥人要是随意和你握手，那岂不是脏了你的手啊！”

李雪用手掩着嘴，噗嗤一笑：“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我可真是荣幸至极。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像贾宝玉那样痴情的人呢！”

“啊……”张扬不太理解李雪说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但没就此拓展深思，“太感谢你的礼物了，你的礼物真的太贵重了！我真不知道要拿什么来感谢你！”

“哎呀……你就别多想了。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互送礼物，那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了。”李雪整理好自己的小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张扬拿着李雪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跟在身后，走出了柏旺烧烤。二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被身后的灯光拉长，纠缠在一起，无声地交流着。想当初张扬和李雪相识于昏黄的灯光之下，这一次他们又再次站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任凭晚风肆意在他们留出的空间游弋徜徉，而他们彼此的内心却不再像当初那样陌生。

张扬真想他们能这样一直站在这里，这种感觉一旦错过就不再有。他盯着水田路上车来车去，人来人往，真希望不会有任何一辆出租车在李雪身边停下来。可是让他万分无奈的是事与愿违，李雪在张扬恍恍惚惚之中上了出租车，冲着张扬摆着手离开了。

张扬失落地看着出租车载着李雪飞驰而去，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清醒过来。

张扬用力捏着装着毕加索的包装盒，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他一步一回头，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眼前总会闪现出李雪倩丽可人的身影。

他回到宿舍之后，发现贺旭刚还没有回来，想着他和姚岚今晚一定能重归于好，冰释前嫌。他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以为今天晚上的这一切都是做梦，只不过脸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发现这不是梦，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惊喜。

张扬心想着，他今天过生日，让他收获了两个最大的惊喜，一个是母亲亲自打电话给他说生日快乐，一个是李雪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毕加索钢笔。他实在猜不透李雪送他钢笔的用意，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自作多情想多了。或许李雪真是只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他没必要想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