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宁给他整理衣冠的时候,王杰心里转过千百种想法,他穿越到这里后,一次话都没和安懋这个“生父”说过。在他眼里,安懋是皇帝,而不是父亲。
而按照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以及徐宁所说的那些过往,恐怕安懋和四皇子也根本没父子之情。
但徐宁似乎比他更紧张,“主子的生母将获追封一事,虽有风声,但圣上未降明旨,于此事上,主子还须谨言慎行才好。”
“我心里明白。”王杰看徐宁这么紧张,就只好作出轻松的模样。
他知道徐宁话里的意思,任何一个君王都希望自己是高深莫测的,就算是施恩,也不希望受恩者早早知道自己的旨意。
如今东宫刚解禁,安庆又刚受了斥责,徐宁是怕王杰知道自己的生母将获追封后,在父兄面前露出跋扈的迹象。
整理完衣冠,徐宁唤来苏敏儿,道,“你好生陪着主子。”
苏敏儿有些惊讶,但是她并没有多问一句就应了下来。
王杰问道,“你不去么?”
徐宁摇摇头,“登闻鼓一事,其中必有些紧要关节,还须进一步探明才好。”
王杰点头,“辛苦徐宁了。”
王杰说罢,就带着苏敏儿走了出去。
苏敏儿却没有只身陪王杰去两仪殿的喜悦,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王杰一进两仪殿,就稍稍定下心来,安懋并不是只宣了他一个人。
他给安懋行了礼,安懋赐了座,他就在安庆旁边坐下,安庆垂着眼,看上去有些恹恹的。
安文坐在安庆和王杰的对面,表情非常严肃,太子在东宫养伤没出现,他好像并不高兴,反而绷得紧紧的。
安懋对王杰的到来浑不在意,“如今元昊易主,新君得国不正,元昊必起内乱,若此刻发兵,则能大捷。但现却有桩难题,”安懋扫过下面坐着的三个儿子,“我朝兵力不足。”
王杰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原来他和徐宁都猜错了,安懋久久不确定发兵竟然是因为兵力不足。
安懋接着道,“我朝国境线绵长,除东边是海域外,西、南、北方边境线都需兵力镇守。常备边境驻军与皇家禁军都轻易动不得,可抽调的军队不过将将十万人。”
安懋问道,“朝臣们议论的,都暂且不提,朕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王杰没料到安懋根本没问军事理论上的东西,上来就说了一个实际问题,他对此可是毫无准备。
但他也不能盲目地跟着安文的回答应和,因为安文是主战派,他一应和就是站队了。
安懋看底下三个儿子正襟危坐,太子不在,他们都不敢率先发言,于是就先点了安庆,“文章作得不好,兵事上总有长进吧,说说吧。”
这句“文章作得不好”就是安懋收回《卜商贴》赏赐的理由,安懋当着安庆两个兄弟的面前说出来,是真没给安庆留什么脸面。
但是安庆也不敢说不知道,他一旦说不知道,轻则是连兵事上都很糟糕,又是一顿训斥,重则是因为安懋收回了赏赐,所以心里安懋有怨怼,所以安庆是非说出点什么来才行。
可是安庆比王杰更不敢说主战的主张,他本来就在站队的问题上左右为难,现在刚受了训斥,只会比之前更加谨慎。
安庆站了起来,辑手行了礼,道,“儿臣以为,对元昊发兵一事,须得从长计议。”
安懋不说对也不说错,只面无表情道,“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