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的记忆里,那明明是在很普通的一天,太阳照常挂在天空,它的午饭依旧是一盘红色浆果,甜美多汁。角那时候就要生长出来了,头顶深入骨髓地痒,它很喜欢在房间门口的第二根柱子上蹭痒,觉得那里的浮雕凹凸不平地最好。
可突然,房间外来了一大群白袍和银色衣服的人,把房间团团围了起来。它还太小,不明白那些明晃晃的光是危险的武器,还以为是什么新的玩具,兴奋地啼鸣。
接着‘父亲’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的神色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
可可小跑着想给‘父亲’展示新来的玩具,可那些‘玩具’忽然动了,他们迅速地阻隔在它们中间,好像一片银光闪闪的墙壁。随后很快有人围上来,拖着它想将它带离这里。
可可那么小,它没有杀伤性的大角,也没有修长的四蹄,那些人很快用绳子套住了它的脖子子,用绳子绑住了它的四蹄,将它放倒在地上,用白色的步拖着它离开。它哀哀嘶鸣,不明所以,是不是它做错了什么事情,父亲要抛弃它了。
或许是它的哀求有了效果,它看见‘父亲’被包围着的银光送到了它面前,低下身抚摸它的额头。
这是可可撒娇时最喜欢的动作,那种触感带来的酥麻能从头顶的小鹿角一下窜遍它的全身,让它舒服地直哼哼。
这个动作就像是心照不宣的暗号。每次它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要父亲愿意这样摸摸它,就代表了雨过天晴。
然而这次它错了,就和现在一样——
莫廷伸手将被它咬住的袍角一点点拖了出来,他看向可可的目光怜爱又悲悯。可也仅此而已了,除了这些飘渺的目光,可可所期待的任何其他的东西,都不会从他那里得到。
他的声音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可可。”
他说,“回去。”
可可抬起头,看见他的眉心浅浅皱着,仿佛看见的是一个小孩儿的无理取闹,而不是一对父子的久别重逢。
它愣愣地在原地跺了几步,随着一声失落的鸣叫,耷拉下了脑袋。
但明显,它还不愿意离开。
“安斯艾尔。”大概是它的磨蹭让面前的父亲失去了耐心,莫廷说:“带它离开。”
安斯艾尔是这只白狮鹫的名字。它已经很老了,老到身上白色的羽毛都光泽不再,老到原本清澈的金色眼底都产生了混浊的絮状物。
但它还记得作为坐骑,要忠诚地听从主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