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回事?那他是......”
国瑞道:“这告示上写的清楚,‘入我明教者,俱无高下之别,皆是兄弟姊妹,教友之家人,亦如我之家人。’云云,师兄,这是明教啊!”
“明教?!”弘敏心里咯噔一声,“食菜事魔那个明教?啊哟,可了不得,他们说的这弥勒,是魔王啊?!”
“正是他们,只不过他们如今好像是不吃菜了。我看这告示上写得有,‘明教徒众,每六日行一礼拜,礼拜毕,食圣餐,圣餐者,上等为牛肉、中等为猪羊、下等为鸡鸭,此类皆无,则食鸡子、鱼贝、虾什么......’这字我不认得,不过看这样子,人家还要求吃肉哩!”国瑞念着念着,脑海中也浮现出了牛羊、鸡鸭种种动物的样子,可惜这里面的绝大多数动物,他都只见过、没吃过,因此脑海中虽出现了动物的形貌,关于这些动物是什么味道,却丁点也想不起来。
“咕嘟——”
弘敏却听得喉头滚动,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能吃牛肉啊?啧啧啧,那玩意,可好吃了。”
“师兄,你吃过牛肉?”国瑞闻言,登时双眼瞪的滚圆。
这时节的多数僧人,还没有不食荤腥的规矩,多是遵循着释迦摩尼当年定下的“三不食”的规矩,尤其是出门化缘讨饭,更是讲究一个布施什么吃什么。
不过年景如此之差,黄淮之间,能日日有粮食果腹的人家,已是十中无一,哪怕偶尔能碰见个吃得起肉的施主,人家多半也舍不得的将那点油水施舍给和尚。
国瑞听说师兄吃过牛肉,心中止不住的羡慕,满眼都是好奇,“师兄,你在何处遇到这般大方的施主?连牛肉也舍得布施?此人想必大有佛缘啊!”
弘敏道:“施主?什么施主?有佛缘的是你师兄我!那是前年,我在扬州路化缘,碰见一伙贼人,他们偷了只牛出来,就在路边上宰了煮着吃,我当时饿的急了,想去讨口汤喝,那伙贼人大方的紧,直接扔了根骨头给我!那骨头,那么老大,还带着点肉星呢!哎呀,香!香得我这辈子忘不了!”
他这厢正回忆着当年吃到的那一星半点牛肉的味道,国瑞却已经将那告示中,自己认得的条目都细细看了一遍,抬起头来,问道:“师兄,你可是想投这明教去?”
“我本想着他们是拜弥勒的,多半也是咱们沙门一脉,可你一说他们拜的是那魔头,我这心里就有点打突了......”弘敏摸着自己已经长出寸许长头发的脑袋,“但是,他们能给教众吃肉,且不说这个,且不说能不能吃肉,城里烧香那厮说,入了明教就有粮吃,你看着告示上写的,有没有这话?是真是假?”
国瑞点了点头,道:“告示里倒是说了,‘如遇教众兄弟姊妹,饥寒困苦,求告于我,当予一餐饭,全兄弟情义。’但是师兄,我不大信,如今大家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饿死了,谁家还有许多余量,分给旁人去?”
“未必、未必,说不定人家教中粮食多呢?”话虽如此,弘敏到底还是拿不定主意,“你怎么想?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受过戒的,去投他们算是破门出教,你是个沙弥,哪都去得。你想不想去?”
国瑞看着那布告,其实颇为心动,但他心动的,倒不止是能吃粮之类的,而是另外一条:“我看这告示里说,明教要在三年内,让教众都识得五百个字,我,我倒不是想去投明教,就是有些好奇。”
“你不是认字的吗?”弘敏疑道。
国瑞摇了摇头,苦笑起来:“我小时候,父母倒送我念过一年的学,只是一共也没认得多少字,我家就败了,接着全家人就饿死的没剩几个,这告示里,我能看明白的也不过一小半。”
“哎!”弘敏叹了口气,这庙里的哪个和尚,不是苦命人?不过到了此时,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他略一思索,又道:“你且在这等等,我寻你弘演师兄去,他见识广,我问问他这明教到底是个什么名目,若真像这告示说得这么好,咱三个便一起投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