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早期武学,共一十三篇。其余散见诗文中的武学思想,不可胜数。
“第一境:杳冥;第二境:内观,或称心斋;第三境,外观,或城为以道观物……”
“杳冥一说,前次已记。”
“内观一说,出自《庄子》,黄裳在任上劳于公务,风月泉石、芳菲草木的乐趣并不是时时都可以体会,他看到庄子中有‘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之说、提出以内观修行法。
他说道,‘坐堂之上,有物泠然过之,或披其襟,或扬其袂,或撼其佩,拂其纤埃,循于帷幄之间,吹者清,嘘者和,回旋断续,在吾之左右。有物皎然而下,与泠然者相得于广莫。’
内观所观,并非真物,他说道,‘吾形与景皆非真物’,因此要‘以生寓形’。此即是内观。”
什么是以生寓形?路平沉吟片刻,摇摇头先打了个问号。
“如何做到内观,即内化于心,神不外驰,能够观内景,听玄音,致虚极,守静笃。”
“外观一说,则是气有所成,道有所筑,以道为观,以道为乐。此说至关重要,黄裳曾经多次提及。以道观物之理,见物之成理而达之。”
路平放下手中的笔,他想到了嵩山左冷禅先生,五岳剑派与魔教两战华山,高手丧尽,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眷宿,尽录本派残存剑法,用数十年的时间加以整理,任我行道他“拾人牙慧、全无创建”,却不知存亡继绝,本身就是创新。
左冷禅所创的嵩山剑法,非原来的嵩山剑法;自己所推演的黄裳武学,恐怕也不是真的黄裳武学。
不过站在别人肩膀上而已。
这个肩膀实在太过高大。
试想,你动不动就打坐练功三天三夜,坐看云起云落,或者在某个山头闭关修炼一年半载,听雨骤雨歇。
可人家黄裳不能够啊。人家需要校对道藏、处理公务、撰写奏疏、应酬官场,别人求过来,还要写碑、状,日常有舞文弄墨的习惯,闲暇的时候才会游览于山水之间。
这种修炼,好听一些是不自觉悟出来的,难听一些就是逼出来的。
每一个境界的背后,都跟“我很忙”有关。
黄裳早期,大概也就是完成这三个境界。
效果是他的感受:“形骨倶融,纤毫不染、随感而应,随应而悟”。
他还提出一个“第四境”的假说。
即从齐物论出发,齐体内的阴阳和五行之气。
“九窍之变,参以九藏之动。阴阳之化,参以阴阳冲气。”
“以观五行之变,常以视死生。”
然而,他的结论却是非常悲观的,“不可齐也,亦不可以必得,适然而已。”
就是说,阴阳之气和五行之气,实在是齐不了,也没有办法齐。除非,人体能够成为装载大道的杯具,容纳自然的斗具。
大道杯,自然斗。
他是否在后期的九阴中实现这种假说,就不得而知了。
路平晒笑一下,又提起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了“黄裳早期养生、养气、修行思想”,划掉,改写“黄裳修仙记”。
这样的话,即便刊印好送给各大门派,他们大概率也会束之高阁。
若是换一个名字,比如“真经”“宝典”之类,恐怕他们倒是要趋之若鹜。
好名而不务实,不仅仅是现在儒学的问题,武学也是。
不过要是送给皇帝的话,皇帝会产生另外一种兴趣:长生。
这其实是另外一个问题:庙堂上有极高的天赋,追求养生,精于道藏的人中,是否也发生过类似于黄裳一样的情况:身负高深武学而人不知,自己也不知道?
这大概率是不会,黄裳的武学生涯,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期:
养生求长生中,只是平常的一些调理气息的法门而已。
养生兼武学中,在一次意外之中入得杳冥之境,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精研武学中,这就是和明教之间的恩怨仇杀,让黄裳开始弃养生,远长生而追逐武学。
后世称之为自发的武学到自觉的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