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黄阵仙望了望许仙,又说:
“今日不肖子横死,是他自寻孽报,老朽心中早有预料。”
“虽有哀痛,但亦觉解脱。”
“因而,老朽并不怪罪小青鲫。”
“不过真人,老朽唐突,要与你分个高低!”
说罢,他神情突然肃穆起来。
许仙和金袖,都有些迷惑。
许仙问道:“既然阵仙早知令子结局,也不怪罪金袖,为何还要与我为敌?”
黄阵仙摇头。
“因为老朽已知命数。”
许仙和金袖不解。
“老朽并非有意与真人为敌,实因早已算出,昔年我杀戮断生,欠下孽债。”
“我与那不肖子,其实殊途同归,死期也相临近。”
“如今观之左右,有此等能力取老朽性命者,必然是真人了。”
“既然早知命数,老朽愿借此机会,与真人切磋一二,输给真人,便坦然赴死,求个彻底解脱!”
众人一听,更为震惊。
尤其是旁边几个老蚌,此时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仰赖的黄员外已经被杀了,若是镇江的黄阵仙,也要死掉,以后岂不是浦阳江要彻底大乱?
金袖也听得一脸懵懂,未曾见过主动寻死之人。
许仙:“阵仙既通晓卦术,何不设法躲过命数,在余生中,修正往昔是非?”
“不瞒真人,数十年来,老朽一直尽力避开不肖子,也悄悄行些善事,然则我父子殊途同归的命数,并未有丝毫改变。”
“今日不肖子孽报至,老朽赶来之前,已经再算过,仍是死期临近,毫无生机。”
“老朽避得太久,也不想再避了。”
“若是能得真人成全,相信老朽前路投生,亦能沾得几分光彩。”
许仙:“若是阵仙赢了呢?”
黄阵仙摇头:
“论修为,老朽一千八百年道行,可真人敛息时,老朽探不出境界高低。”
“论门道,老朽法术平平,也无外家功夫,唯有阵卦一行,算是有些造诣。”
“可真人既得鸱鸮点拨,鸱鸮又得祖师亲传。”
“无论怎么看,老朽都赢不了你,还望真人成全,让老朽归于命数,了却是非!”
许仙问道:“不知阵仙,如何看待是非?又如何求证是非?”
黄阵仙:“天下生灵,皆有心性。若能明心见性,是非曲直,皆在心中,自然无需外求。”
许仙:“那再问阵仙,如何看待命数?又如何求证命数?”
“生而有命,命数既定,有如花开叶落,有如滴水入江河,本是随命而来,自然也无需求证。”
“不识命数之人,又怎知自己在命数之中?”
“不识命数之人,好比蝼蚁落入瓷杯,自以为能腾挪闪转,其实所行所变,皆在命途之间。”
“阵仙,那谁又是执杯之人?”
黄阵仙怔了怔,随后道:
“命由天定,天道有序,自有蝼蚁瓷杯之分。”
“真人既然参悟奇门遁甲之术,天道命理即是基石,笃信者不该有此一问才是。”
“若是想言语劝我,好意我便心领了,老朽此刻技痒难忍,如此归去,正合老朽心意!”
许仙:“可阵仙强人所难了,在下并无斗法之心。”
黄阵仙面色一冷:“那若是我强行出手,你又能怎样?”
说罢,右手之中,幻化出一块铜盘。
“此阵盘,乃是昔日师父所赠,如今我便用它,与真人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