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几个老蚌捆着捆着,那绳却好似有了自己的主意。
这头刚系上,那头又跑了出去。
也不知怎的,这四个老蚌,只是眼花了几下,等看明白时,却发现黑水绳捆住的,不是道士和小青鲫,而是他们自己。
“哎,哎,伙计们,一起走,别乱动!”
呼喊声中,四个老蚌精,捆成一团,跌倒在地。
金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清楚,定是真人所为。
许仙仍旧不语,她当即怒目看向剩下那个老蚌。
场上仅余他一个老蚌站着了。
他一面用脚踩着红鲤金君,一面持刀指着金君脖子。
局势变化太快,眼见小青鲫气势汹汹逼近,而那个神秘的道士动也未动,他心里已经发毛了。
“别过来!”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小青鲫仍就步步紧逼。
眼见阻止不住,那个老蚌惊吓之余,忽然一刀砍向了红鲤金君!
“爹爹!”
金袖惶恐大叫,未料还有如此变故。
老蚌也是在慌乱之际,一刀砍中了红鲤金君脖子,此刻听得小青鲫惊叫,回过神来,也一身冷汗。
然而两人望向地面金君尸体,却不见血迹。
反倒是一片白汽蒸腾之后,地面只剩下几枚白瓷片,好似茶杯被人刀砍碎了一般。
金袖一眼认出,这正是方才,自己在家中,为真人沏茶的白瓷杯子!
老蚌吓得腿软,一下瘫坐在地,佩刀跌落。
地上被捆的另外四个老蚌,也看得瞠目结舌。
金袖瞪大了眼睛,扭头望着许仙。
“真人,我爹爹……?”
许仙笑笑:“放心,金君此刻应该还在房中酣睡。”
金袖愣了愣:“那方才……方才不是我爹爹?”
“自然不是,我做那两贴膏药十分不易,怎会让他再来回折腾?”
听到爹爹其实并未受辱,金袖哇的一声,再度奔到许仙怀中啼哭。
抹着眼泪哽咽道:“所以,所以真人,我爹爹方才,方才,并未受苦?”
许仙安抚道:“并未受苦。”
金袖嚎啕一阵,才擦了眼泪,破涕为笑。
“我方才都以为无望,还准备寻机会跟黄员外同归于尽,如果不行,便自我了断,没想到真人早有准备!”
许仙道:“方才我欲想他们这害人阵法破掉,才入了阵中,入阵之时已经叮嘱了,你只需在旁等候便是。未想我尚在阵中,你居然冲了过去。你镜甲禁制在身,若非硬闯,他们要抓你也不容易。”
金袖尴尬低头:“我当时听得他们叫嚣,以为真人破阵无望了,便想跟他们殊死一搏!”
“如今袖子已经知道,真人若未交待,我便无需着急!便是天崩地裂,真人也定然有办法!”
她稍一回顾,便想起,真人出门之时,似是握着瓷杯朝内室看了一眼。当时她只以为真人是看爹爹睡得稳不稳,原来真人早有防备。
许仙:“我也只是略作应对,你说的夸张了些。”
地上躺着的几个老蚌,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知道此番惹了不能惹的仙神。
趁二人聊天,老蚌们蹑手蹑脚地准备开溜。
那单独的老蚌,尚且还能缓缓坐起,悄悄后撤。
可那四个捆在一起的老蚌,只能通过眼神,协同用力,宛若车轮一般,一点一点地翻滚出去。
如此动静,许仙和金袖哪能不知?
金袖大吼一声:“站住!”
几个老蚌吓得一个激灵,纷纷停下了动作。
但金袖知道爹爹并未受苦后,心情大好,并未着急追堵,而是问许仙:
“真人,剩下这几个老蚌,袖子应当如何处理?”
许仙摇头:“不必问我。”
金袖一愣。
许仙解释:“令尊因我嘱托而受伤,我只是要来护你们一二,至于如何处置,皆顺你的心意即可。”
其实即便如此克制动机,许仙猜测,功行册的金童玉女,也未必肯就此算过。
毕竟自己面对几个恶霸老蚌时,确有起心动念的瞬间,被功行甲记录后,金童玉女定然还会过来扣减一轮,好在也是为了御敌出手,应当不会扣减太重。
金袖看了看那四个捆在一起的老蚌,又看了看那个蹑手蹑脚后退的老蚌。
“真人,其他人就算了,刚才要砍下爹爹脑袋的那个,我绝不能就此罢休!”
许仙提醒:“你身上的镜甲禁制,她已有防备。”
方才能将几只老蚌的攻击反弹,皆是因为许仙习了《玄天阵卦》,预先为她布了镜甲禁制。
能防御何等程度的攻击,既跟施加禁制者修为相关,也跟金袖本身的修为相关。
金袖能承受的范围有限,许仙只能稍稍注入些法力,用于防备这六七百年修为的老蚌精力道攻击,也应是足够了。
但对方若以绳捆缚,则无甚效果。
金袖脸上泪痕已干,冷眼望着那老蚌,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