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县琢磨了几下,忽然领悟过来,试探问道:
“难道真人的意思是……让下官动用家产,冲抵部分疏浚经费?从而让知府大人知晓,下官确有决心?”
许仙饮茶不语。
杨知县:“是了!知府大人只是知道,下官内人有重症在身,虽未必会听信妖邪之说,但倘若下官对知府大人言明,此时只想做足善事,来求内人平安,知府亦知我对内人情深,又知我……知我珍惜钱财,倘若还肯拿出,如此一来,知府大人处,定能取信!”
“杨大人当真深明大义。”
杨知县却忽然面露难色:“下官虽然颇有些家产,但也积聚不易,也不知此时……多少为宜?”
“在下闲云野鹤,对钱产并无估量,杨大人只管扪心自问,做至多少,不怕那水妖再次上门即可。”
“啊?还会上门?”
“真人……别无良策?”
许仙摇头。
“别无良策,往后唯有广积福报。”
杨知县揉搓双手,转悠了几圈。
忽然一脸坚毅:“已至性命攸关时刻!除却下官往常津贴、职田收佣、年月俸禄所得,其余我皆尽数取出,用于疏浚!”
许仙点头:“杨大人发心诚恳,想必水妖亦能感知。”
“谢真人点拨,下官稍后便去清点!”
杨知县说完,却又垂首坐在石凳上,怅然若失,良久说不出话来。
为官不易,每次贪墨,既要免除痕迹,还要上下打点,堪堪费足心神。
辛劳半生,搜来民脂民膏,如今一场意外,居然要尽数还给临安百姓!
说不清是痛苦还是解脱。
想到寒窗苦读,想到荣华富贵,杨知县忽然悲从中来,忍不住再次伏案啜泣。
许仙在旁冷眼看他。
待他哭泣几声之后,提醒道:“尊夫人恐仅余三日,杨大人还需抓紧。”
杨知县尴尬抬头,擦了眼泪,再度打起精神。
“让真人见笑了!”
“多谢真人指点,我连夜赶去参拜知府大人,如此奏请,他定能同意。”
“倘若还有状况,下官自会冒死进谏,明日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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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坊,竹竿巷。
许仙又以妙因真人身份,走入乌云婆婆的铺门。
“上次已经诚心相告,绝无隐瞒,真人为何还不肯放过老身?”
乌云婆婆靠在椅子上,眼中含怒。
许仙微笑:“婆婆这次连酒都不愿斟了。”
“老身诚意已尽!”
“无论你如何逼迫于我,我都不会解开禁制,放走那小狐妖!”
“就算真人有无上仙法,只剩十余日,也不足以从容解开禁制!倘若硬来,只怕小狐妖还会早死!”
乌云婆婆颇为自信。
许仙点头:“婆婆的九星八门禁制,我已看过,确不易解,且杨夫人体弱,在下亦不敢轻举妄动。”
“真人既然知道,为何又来?”
“我想再劝劝婆婆,放了那小狐妖。”
“真人还要说笑么?老身筹谋数百年,就是为了报夫君与小乌云之仇,如今不手刃小狐妖,让她如此悄然离去,已属网开一面。”
“再无他事,可以劝我回心转意!”
许仙径直拿起酒,给她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婆婆,我知你委屈,你今日所作,他人也无从指责。”
乌云婆婆疑惑地看他:“那真人如何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