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户部尚书府后院。
宋子布仰卧在床上,心中感慨万分:
之前因为“天枢”是新人,自己说话间或多或少还有一些作为前辈的矜持和自傲,此时才方知自己看走了眼。
这位“新人”为人直爽,举手投足间便解决了自己与玉衡的血脉问题。
施以救命之恩却不求重报,此人行事颇有上古君子之风!
想到这里,宋子布不禁暗暗羞愧,自己确无识人之明。
还好天枢兄为人大度,不会跟自己计较这种细枝末节。
宋子布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
他感受着身下丝绸被褥的柔软,常伴耳边的疯狂呓语声也没有再次出现,只有窗外的寒风在呼呼作响。
“真的好安静……”
宋子布像是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担,昏沉之间睡意上涌。
他的脸上展露出一抹符合他年纪的,轻松而随性的笑容:
“不用失控了,真好。”
……
拂晓时刻,昨夜的红雾早已退去。
舟山群岛上,一间装饰精良的房间里。
身为倭寇首领的西乡正站在铜镜前,仔细整理着发髻。
“北周这地方的娘们儿,比咱们萨摩藩那边的可细嫩多了。”
西乡口吐蹩脚的北周语言,心情颇为不错。
尤其是当他想起,身后床上瘫着的那个几乎坏掉的“玩具”时,丑陋的庞脸上便不由得挤出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笑容。
这才是身为七品血裔“灾厄”的他应当享受的待遇!
西乡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床上那被掳掠而来的渔家女子,目光中再次升起淫邪之色。
“要不要现在就把她彻底玩废掉?”
而就在西乡回望床上女子的同时,作为七品血裔的敏锐直觉让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冥冥之中,西乡将头转回,看到铜镜中照出自己背后有一个人影。
这个倒影手持匕首,身材曼妙修长,唯一露出的那双杏眼中,怒意如烈火燎原一般燃烧。
可是当西乡回过身去,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
“谁?!”
这位七品血裔在惊恐之下怒骂一声,“灾厄”的力量爆发而出。
他全身的皮肤都开始皲裂变异,一颗颗肉瘤从肌肤之下硬化而出。
一时间,房间中魔气四溢,暴烈的罡风填满了西乡周身的每个空隙。
而作为主要目标的铜镜,更是被这一击轰碎成了无数细小的裂片。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房间重新回归平静。
“该死,是某种隐身的能力吗?”
西乡维持着半人半魔的形态,摸了摸脖颈上的那道血痕,环视四周。
不对!不是隐身能力!
自己刚才的范围性攻击几乎在一瞬间笼罩了大半个房间,却并没有任何击中实体的触感。
而现实中的自己也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脖子上却凭空出现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乡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他的记忆中,并不知道任何拥有类似袭杀能力的血脉。
也就是说,此刻的他正处于情报极端不足的状态。
而这种信息差,在血裔对战时往往是致命的弱点。
要知道,低品血裔大多都具有“高攻低防”的属性,对战间的胜负往往就在转瞬之间。
在没有掌握对方能力与底牌的情况下,很容易会死在比自身低好几个品级的敌人手中。
西乡警惕地提防着四周,心中作出决定: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转移,获取入侵者的相关情报后再做打算。
然而他似乎并未察觉,背后死角处的铜制水盆中,黑衣人影再次出现于水面之中。
但奇怪的是,这位“镜中人”似乎在现实世界并没有实体,只存在于水面内部。
随着荡漾的水面慢慢平静下来,西乡的倒影也在水光的反射中逐渐清晰。
蛰伏于水面内部多时的黑衣人影也像终于找到机会一样,狠狠一刀刺向西乡在水中的倒影。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西乡后背上的硬质肉瘤却突地全部打开,里面赫然藏着一颗颗正在转动的眼珠!
而这些眼珠,此时正齐齐地看向水面内部那正要发起攻击的黑衣人影!
陷...阱?!
水面之中的“镜中人”一愣,而后全部视野就被西乡那巨大的拳头所填满。
中计了!黑衣人影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惊慌:
“灾厄”血脉的视线和攻击范围,根本就没有死角!
“砰!!!”
巨响之下,水雾漫天,铜制的脸盆被击得粉碎,黑衣人影也再无踪影。
满屋水光之中,西乡形同妖魔,居中站立。
“要提防的...原来是倒影?”
这位倭寇统领面目狰狞,若有所思。
他方才之所以故意卖个破绽,就是为了看到入侵者的攻击方式。
而正如他所料,那名“镜中人”在攻击任何反光物体上的“倒影”时,就能对现实世界中受袭者的对应位置造成伤害。
“还真是个诡谲的血脉能力!”
西乡口中冷笑:
“但换句话说,只要屋子里没有能够反射‘倒影’的物品,入侵者就拿我无可奈何。
而且,挨了刚才那一击,对方恐怕也伤的不轻。”
西乡笑着环顾四周。
虽然他对自己那一击的杀伤力颇为自信,但他还是小心地做出确认:
整间屋子中再无可以反光的物体。
在极度的谨慎之下,西乡甚至动用护体罡风,将地上的无数铜镜碎片都轰出了屋外。
“现在总算是安全了。
不过,既然这地方已经被人盯上,还是早点转移为好。”
这位倭寇头领裂开嘴角,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如刀尖牙:
离开之前......
自然不能留下任何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