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妈敢穿那些衣服。”上铺的猫突然暴躁地发出声音,短短几分钟尹煜佑可怕的接受能力已经习惯了这位兄弟开口必然含脏话的毛病。
他疑惑地眨眨眼睛,瞅着发出声音的那块床板,“那些衣服怎么了?很多影视公司不是都有一个服装间,里面的衣服艺人可以随便穿吗?”
“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能穿啊!你想想,你能穿他也能穿,穿来穿去的,又不是自己的衣服,咿脏死了……”耳夹嫌弃地撇嘴,上铺的锡纸烫探出来一个脑袋,往下面瞅着尹煜佑说道:“哎新来的,我可提醒你一句,在这里想保住清白最好自己带衣服,别乱穿公司给的那些破烂,一件都别碰。”
他撑起点脑袋,眼神里带着浓到快要溢出来的嫌弃瞅向对面床铺上一个缩在角落里刷手机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便宜运动装,戴着兜帽和口罩,看起来像只已经瘦脱相的考拉,非常不起眼。他身下的被褥全部展开了,跟周围卷起来的床铺格格不入,好多人经过那块地方的时候被迫走得小心了不少,脸上明显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尤其是匆匆赶时间的人。
尹煜佑猜测这大概是个有些孤僻,还不太好相处的人,因为路过的人走过那人身边的时候看架势都像是在躲瘟疫,离他远远的,也没什么人跟他搭话,他也就埋头刷手机,不理会任何人。
寅边虎单手撑着脑袋靠在床边沿的栏杆上,他意味分明地笑着,嘴角的梨涡给阳光帅气的外表增加了一丝痞气,“毕竟啊,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带着皮肤病,还有这病那病的也去穿那些衣服,回头传染给大家伙儿可怎么办?”
话音落下,周围立即发出一大片哄堂的笑,寅大猫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甚至还故意说得很大声,口气带着戏谑和讥讽,尹煜佑看到路过那只瘦考拉床铺的几个人捂着嘴,想笑但是憋住了,肩膀一颤一颤,似乎忍得很辛苦,而“考拉”则捏着手机,手背上迸起了一道道青筋。
他扭头,看到身边的灿灿不悦地抿了抿唇,似乎是不喜欢寅边虎这么造势引逗,但是却没说什么,耳夹则浅浅地笑了笑,也没说话。
尹煜佑一头雾水地看回那只考拉,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寅边虎用脸指的这个人有皮肤病,还是别的什么传染病?
他头上的天线当即立正竖好,这样的话自己在这间宿舍住岂不是很危险?
他戳了戳灿灿,把脑袋靠过去小声问道:“哎,这是个什么情况?”
灿灿刚要回答,他的唇才刚刚启出一条缝,楼上的寅边虎就又大声说道:“这位先生啊,自己本身就不干净,还不注意私交,搞得周围几个床的人都染上了病,甚至还有脚气。要我说,像这种浑身没一个细胞干净的毒瘤,活着不就是祸害世界吗?说真的黄耿耿,你干嘛不干脆死了算球?老子看见你就眼瞎。”
周围立刻有人搭腔:“这耿耿于怀怎么还没滚出去?”
“黄粑粑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说,他就算走了,他睡过的地方你们谁敢住?不怕得病啊?!”
一片不敢的调侃声音像海浪一样随之附和而起,带着欺辱性的笑声一点点淹没了考拉的理智,尹煜佑看到被寅边虎叫做黄耿耿的青年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像是癫痫发作的前兆。
他担心地戳了戳灿灿,害怕这个人是真的有什么疾病,毕竟灿灿似乎在这个宿舍里有一点话语权。
灿灿眉头簇住,他直起身子刚要说些什么,安静了足足半分钟的黄耿耿突然暴跳起来怒骂:“寅边虎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他抓起手边那只看起来很沉的荞麦皮枕头砸向寅边虎,拄在铺边边的寅边虎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笑得更得意也更大声了,他歪身一躲,枕头砸在墙上,眼看要掉下来,被他临铺褥的人一脚踹到了宿舍角落的垃圾桶里。
尹煜佑叹为观止,他觉得这帮人挺过分,但又不得不佩服这位兄弟的球技,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以刚才这一脚的精准度有进国足的潜质。
他自身的性格不坏,不会跟着这些人欺负人家,但也没好心到怜悯这个刚认识,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人,况且他也没跟自己打招呼,所以他现在就坐着看戏,反正枕头砸不到自己头上就行,毕竟这个黄耿耿似乎有什么疾病才会被众伙儿排斥,他的东西别落到自己身上就可以。
耳夹注意到尹煜佑脸上刚才一闪而过的震惊神色,他嘴角浮出笑,小声解释:“看见了吗,老虎临床那哥们儿是专门直播球技的,以前是个体专生。全宿舍数他踢球最好,我们一帮人都踹不过他一个,我们这里的人喊他神棍,因为腿长得像棍子。可惜长得不好,不然早红了。”
他说完又冲灿灿啧了声舌,眨了眨眼睛,靠过来给两个人说道:“你们别看老虎这家伙凶,其实挺爱哭,我故意把神棍安排到他身边保护他的,不然刚才黄瘟的枕头掉他床上,回头他就会被吓哭,又会闹着他家保姆过来换床被子。”
“那保姆上年纪了,家里还有孩子,经不起他折腾,他爸妈又肯定不会干这些惯着他。黄瘟有皮肤病,他的东西最好别碰。”
灿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一切都替他安排得这么好,还考虑到他的家人和佣人。耳夹,万一你以后出个意外让他怎么办?这你想过吗?”
耳夹靠回床褥上,姿态放松下去,眼睛微微闭着,脸上的酒窝再次出现,看着怪迷人的,“那他就该学着靠自己长大了,毕竟兄弟不是他爹,不能帮他擦一辈子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