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回了房间，盯着老旧IBM的屏幕怔怔出神。

那个小男孩是魔鬼吗？

他不知道。路明非只知道那个表面上叫镜子大师，四处签订契约玩弄人类灵魂的秃头，背地里是名叫墨菲斯托的大魔鬼，甚至还统领着一层地狱。

他和杰洛特一起，帮助欧吉尔德挫败了魔鬼的把戏。

镜子大师嚷嚷着再订一份契约，要再玩一把，把自己输掉的东西全部赢回去。

作为猎魔人的路明非一剑就劈开他的脑壳——毕竟没有谁能在和魔鬼的赌桌上一直赢。

然后这个输不起的、被劈成两半的光头冒出黑烟，变成扑扇着巨大黑翼的骨龙，嚎叫着要把杰洛特和路明非一起吞掉。

那是路明非成为猎魔人以来最艰难的一战，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要死了。

可最后两个人还是赢了。

杰洛特擦干脸上的血，疲惫地在废墟里坐下，幽幽地说：

“本来以为我还要分心保护你，路西菲尔，没想到你这么强，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杰洛特被路明非黄金一样的瞳孔，还有骤然爆发的王一样的威严震慑到了。

然后他拿出当做炼金材料的玛哈坎烈酒，和路明非一起喝了起来。

血腥味很快变成了酒精味，白狼的眼睛逐渐失焦，路明非的眼神依旧清澈。

玛哈坎烈酒的味道比纯正的酒精只差了那么一丝，第一次喝的时候，他只感觉喉咙里钻进一道滚烫的熔岩。

可在经历了比白狼还要多的突变以后，路明非已经能瞪着眼睛听白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醉话。

他说这是他作为猎魔人的最后一战，现在他退休要回白鸦庄园，养上几匹牛马，赏赏花，然后骑在独角兽上和叶奈法谈理想谈人生。

他拍着路明非的肩膀说路西菲尔你还年轻，大陆上的好姑娘很多，希望在他活着的时候，能看到凯尔莫罕最后一个处男开苞。

路明非笑着踢了他一脚，然后看着杰洛特摇晃着站起来，又摇晃着骑着萝卜往陶森特去了。

“家……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那个时候的路明非，将最后的酒瓶随意丢在地上，看着四溅的玻璃片自言自语，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回到这间逼仄的双人卧室里面会怎么样。

现在真的回来了，又撞上一个目的不明的魔鬼，他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屏幕右下角的红围脖企鹅抖动，弹出一个大脸猫头像的聊天框：“切一盘？”

“不了。”

路明非随手拒绝，星际争霸是他最喜欢的游戏，可现在实在有些提不起劲了。

或许他该去找个地方打一把银剑？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如果没有那个魔鬼出现，他就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考上了，就去读个化学专业……

哦，他是文科，那没事了。

或者考不上，然后就找个少年宫，或者剑道馆当个剑术教练，应该也能养活自己？

最后再遇到一个他第一眼看上去就会脸红的姑娘，生个小孩，就这么过一辈子。

如果真的有姑娘愿意嫁给他的话。

恍惚间路明非瞧见了QQ置顶，是个带棒球帽的女孩头像，备注是“陈雯雯”。

就在昨天，或者说十一年前，陈雯雯还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性偶像。以前的路明非甚至觉得，世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娶了陈雯雯。

可十一年间，他拒绝了无数投怀送抱的女术士，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想以身相许的委托人，这个女孩的形象早就在他心里模糊了。

虽然没有和杰洛特一样变成大陆闻名的打桩机，路明非也成了不少女人的梦中情人，他这个时候才发现，曾经用力暗恋过的那个女孩，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不喜欢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