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锦瑟不再看叶穿尘,继续直视空中的明月。
叶穿尘看锦瑟喝的还行,没有多想,抱起来就是灌了一口。顿时,那喉咙像是烧起来一般,胃里也一下子翻江倒海起来,瞬间就是有些晕乎乎。
说真的,他还没认认真真喝过酒呢。
尝院长和赵叔的口剩,最多也就是一小口,没什么味道,上次偷喝了小半杯的老酱白也远没有这么烈。
在锦坤郡的一路上每晚都会喝点,但那边的酒大多度数低,工人们白天还要干活儿所以一般喝的都不猛。在黔碧镇被胡毅卓灌酒的时候,虽说也是烧的很,但远没有这一口来的猛烈,叶穿尘呛的把半口没咽下去的酒吐了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这反应了好一会儿,叶穿尘摇了摇头这才是缓过来,脸上已经一片通红,酒烈但也香,有一种叶穿尘说不上来的味道,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哎呀我天,这酒,不错。”
“酒是师傅留下的。”锦瑟点点头道。
“那啥,你话也不多,就当是我酒品一般,我唠叨两句啊。”叶穿尘感受着那股热腾腾的劲儿上来了,这话匣子就是合不拢了。
锦瑟斜眼看了一下叶穿尘,没有说什么,准备听他唠叨唠叨。
“不得不说,你这个人啊,实在是有些太冷漠了。我也知道,在深山里面一个人过了这么久肯定是比较内向的,或者你是什么修仙的人,要断七情六欲也正常,但有些时候话还是要都说出来才好。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秘密,我也不问,你爱说啥说啥,我也趁着这月色浓郁,发泄发泄,反正咱俩以后也见不着,敞开心扉的聊聊呗。”
听到这话,锦瑟破天荒的低头,微微笑了一下!
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月色过浓,叶穿尘看过那一笑后,整张脸更是红润,就差头顶冒蒸气了。
看叶穿尘这般,锦瑟无奈开口:“怎么了?”
“诶你会笑诶,我还以为神仙都不会笑呢,你可以多笑笑啊,很,很漂亮!”叶穿尘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是热了起来,双颊更是像染了风寒似的滚烫无比,七零八碎的说道。
“我不是神仙。”锦瑟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那就祝你能成功修成神仙?但是你后面成仙了也可以继续笑啊,好看,真的!”叶穿尘算是完全昏了,重复着刚才的话。
“干杯。”锦瑟无奈,接不上话,端起满满一碗的酒道。
“干!”叶穿尘笑嘻嘻的,摇摇晃晃的将身边的酒罐举起来。
叮。
酒碗和瓷罐碰撞,清脆的响声响彻山林。
锦瑟抬头一饮而尽,叶穿尘愣了一下,不过借着轻微的酒劲儿也是仰头喝了一大口,喉咙顿时灼烧起来,但这次倒没有吐出来。
辣,但是香,好似神仙般快活!
“锦瑟啊,咱也算是有缘分,我说错了你纠正我啊,听你师父师父的,你应该也是孤儿。不过说真的,咱算是幸运的,你有你师父,肯定也是个好人!我有院长赵叔和一群兄弟,虽是孤儿但孤独跟我不沾边!但就算这样,你肯定也尝过那种冷眼和不屑,那种鄙视和讥讽。好像没爹没妈就低人一等,这算什么道理?我们青松院这个家,比不知道多少大院子好多了!谁要那没见过一面的爹妈啊!”
叶穿尘看样子已经有些微醺了,说到爹妈两字后,停顿了许久,胸口的琥珀微凉,他抬手搓了搓衣领,随后又开始滔滔不绝。
“我小时候很瘦,吃得最多但是看上去和小然一样瘦弱。小然你不知道,是我好兄弟,我们青松院的,跟我那是穿着一条裤衩长大的,他瘸了一条腿,天生就显得病怏怏的,但是人好的不得了!他可厉害了,一个人在青田国游历了半年多!”
叶穿尘这絮絮叨叨的就是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矿子你知道吧,他跟我更是有过命的交情,这方面真是很多人都不如狗。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当初在巷子里为了救矿子,挨了不少拳,躺在地上看着街外人来人往。他们有些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可有些看到我却是直接跳开。我本来想着可能会有好心人吧,有人来问问我是哪家的孩子,把我送回青松堂也好,可是一个人都没有,都没有。”
说到这里,叶穿尘眼神空洞了些,但是立刻又是傻笑了起来。
“搬到大院子,青松堂变成青松院后,地方是大,孩子也多了,但总显得空落落的,院长一天到晚见不到人,赵叔也是忙的没时间陪我们,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但是十几个人躺在一个炕上那才叫家。大了,一个个都出去历练,现在也轮到我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那次去武皇城,辽国的国都,你知道吧?那里的个个非富即贵,心比天高,但都是一群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自认清高的对我们指指点点,我恨啊,不过能咋办?院长说,红尘有情,人间无义,是啊。”
话题跳来跳去,锦瑟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听着叶穿尘说。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对,小然,我们是穿着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小时候我跟他和石头关系最铁。石头你也不知道,他是我们青松院的大哥,比我们都大,好几年前往长楚州去了,现在好像在盐城那边做一些海运的东西。他最讲义气了,小时候不管谁欺负我,都是他站出来,不过他那一根筋的脑子也经常吃亏,这个时候宇哥就会站出来帮我们主持公道。”
叶穿尘说来说去又是绕回到了自己青松院的兄弟们。
“哎呀,宇哥你也不知道,她特别厉害,小时候就是神童!现在更是大天才!她虽然没有右臂,但是宇哥脑子好啊,小时候的各种背书那是信手拈来,对于各种兵法也是倒背如流,而且可不是纸上谈兵那种。之前我们跟西街的一群小屁孩闹别扭,就是宇哥指挥着我们,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什么什么的,直捣黄龙,把他们在小溪边藏着的那些铜钱都是拿了回来了。那些钱都是那群小屁孩从各种商铺的零钱框子里偷的,他们也不敢告状,宇哥带着我们好好的吃了一顿牛肉,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我吃过最香的一顿饭之一。”
叶穿尘这是停不下来了,说起来青松院,那是一个劲的叨叨。
“除此之外,还有帅的让人嫉妒死的猩猩,那叫一个调皮捣蛋,但是耐心真是极好。还有马屁精兼职泥鳅的胖子,上能爬树偷鸟窝下能潜水挖贝壳。还有起哄大王小枭,不过他是真的讲义气,为了猩猩和胖子那是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当然了,我们都是能对彼此两肋插刀的。除此之外还有小灵儿,哇,也是帅的要命嘞,更是聪明,跟宇哥一样,对兵法痴迷。还有最鬼灵精怪的纤纤,和胖子是我们青松院的马屁双碧,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最让人省心的那个,也是我们的老幺。”
顺了一遍下来,锦瑟虽不关心,但听着叶穿尘讲述自己的兄弟姐妹,她一口口闷酒入肚,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大豪和小燕子就不说了,两个白眼狼。。。就那样吧。不过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矿子,他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开始跟我混了,这小老弟可是我们松乌镇的街头霸王,打架的扛把子!我跟你说,有一次我们去打架。。。”
叶穿尘嘀咕着,双眼慢慢下垂,但口中还是滔滔不绝的说着话,而锦瑟坐在一旁,不知道有没有在继续听。
不久,在月光下,叶穿尘已经熟睡过去,盘腿低着头,抱着那已经喝的半滴都不剩的酒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锦瑟身影闪烁,两三下从石桥跳到小木屋的厨房,再出来时手上又是多了一罐酒,轻跳两下又是回到原先盘腿而坐的位置。
看着身边满脸通红,睡觉还在嘟嘟囔囔说梦话的叶穿尘,锦瑟又是淡淡笑了一下。
她将碗倒满酒,起身看着明月。
手一抖,夜空在酒水中扭曲,似虚幻的梦境。
好一个撒酒敬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