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炎夏寒冬,四季不断交替,日子一天天过着。
眨眼间,十年如白驹过隙。
元明纪年,一零一六。
一个依旧瘦瘦的少年坐在楼顶,一脸二货的样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开始了不符合他年龄的叹息。
“一天到晚的真无聊,张斗眼儿真是唠叨死了,一天天叫我们抄书抄书,抄下来背下来又如何?讲的晦涩难懂听不下去啊,还不如跑路了的韩山羊,烦死了烦死了。”少年嘟囔着,也不知道心中正打着什么主意。
“昨晚上院长出差之前说什么要我出去闯荡,破天荒的直接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去星雾州的夸父山脉探亲?这都快三月份了,距离官考也就一百天不到,我来回一趟都要四五个月,这是叫我做啥啊?”少年放下了二郎腿,从兜里面掏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喃喃。
“这一趟下来,跨越鸿鹄大陆和花城,还要我刚好五月一号到,搞什么吗,走直线都要四千多里路,还要我走鸿鹄大陆那边绕到花城,约莫有个四千五百里,累都要累死了。”少年叹了口气,院长的心思自己永远琢磨不透,“还就让我一个人去,我路上寂寞了怎么办?”
“这令牌还叫我时刻系在腰间,好傻啊,像是那些纨绔少爷。不过不得不说,这令牌别在身上倒是让人挺舒服的,说不定还是什么之值钱的古董,有益人心脾的功效。”少年摸了摸腰间的令牌道。
“说去探亲,院长有什么亲?难不成是什么山中的医仙,院长介绍过去给我治疗一些小时候的旧疾?”少年灵机一动,想到这倒是有些向往了,顺势扶了一下腰,“果然,从小打黑拳就是对身体不好,压榨儿童的郭铁鸡。”
“算了,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就当是我一个人的游学了!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官考还是留给别人吧。”少年噗的一声把狗尾巴草吐了出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死院长应该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我官考,怎么不信我叶小爷有这实力?如今带着宇哥一群人都去了主城那边游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了玄钟山脉一片。我倒好,要我自己跑去千里之外探亲?”
“管他呢,就当去玩!”
“到时候回来定要让郭铁鸡好看!”
少年俯瞰着城镇,想到今天就要远游,思绪万千。
如今的青松堂,早已经从以前的一个小破房子,扩大成了一个有大院子的地方,官府新给了一块牌匾叫青松院,不过从前青松堂的牌匾还是被院长好好收着。
如今,这里早已不单单是一个只有一群孤儿的地方了,而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小学堂。
这都要从六年前一条大官路修好说起。
松乌镇处于玄钟山脉,这一笔墨绿延绵四百多里,从南到北横跨宛方郡东边,山脊弯弯绕绕如同盘龙。地势最高的一片便是松乌镇西南边一百里处,山峰高耸入云,常年不见山尖,被称为宛龙峰,乃大辽第三高峰。
玄钟山脉北边一片由玄安城管辖,南边则是由玄平城管辖,这两座主城属于兄弟城,据说城主当年也是同窗。
玄安城还管辖周围的十几个乡镇村落,共计有小几十万人,七七八八散落在玄钟山脉北边一片。其中松乌镇东边有个庐觉镇,南边有个板坡村,北边有个凰岗镇,其余的都在山峰另一边。因为地势较高,所以它们这四个地方距离主城区较远,山路要走个百八十里,算是偏僻小地。
不过六年前,一条官路从玄安城北边,自东北方向绕过宛龙峰,刚好连接上了松乌镇,这才是让这三个偏僻小地热闹了起来。
那年松乌镇大肆开发,现在的几条大街都是那个时候建造起来的,之前也不过都是些小路胡同。
当年院长为了带大他们这群孩子们,各处求人也是认识了不少教书先生,在那年借势,加上赵叔在衙门的一些关系,开了一个小学堂,公开给平民百姓。这五六年,青松院积攒了不少好口碑,官府偶尔也会拨款过来救济一下,在整个宛方郡都是有些名声的。
松乌镇的达官显贵也乐见其成,青松院的存在也让一些玄安城的先生愿意定居在松乌镇,而且那些教书先生去青松院只是兼职,赚不了几个铜板,大多先生主要都会在他们的私塾辅导富贵人家的孩子,做门客的也是不少。
各取所需,松乌镇在短短两年内,变成了玄钟山脉除了两个主城外,最有文人气息的地方。
不过有史以来,宛方郡就盛产文人,如今辽国朝堂中有三成的北方官员都是宛方郡长大的,属于是北方七郡中最文艺的,而宛方郡内,最属玄钟山脉一片出人才。
辽国有一民间传说,据说玄钟山脉是文神故土,许多武皇城的达官显贵也会在天气最好的九月来游山玩水,拜山神求文神保佑。虽不知道灵不灵,但来过的人都说这属于一方风水宝地,修养身心十分不错。
之前松乌镇人口也就三万出头,如今青松院加上庐觉镇建的避暑村,宛龙峰北边比之前热闹了不少,现在算起来,人口约莫翻了一倍。
青松院在这些年在官府的帮助下扩建了几次,如今占地也有八百多平方米,建起来了两个住宿的小院子给外乡来的孩子住,一栋两层楼高的教学楼,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攒出来的钱,据说前前后后足足花了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就算放在现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如今青松院也算富裕,来福柳街后,院长有一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朋友,说在城南一百里开外的地方发现了盐矿,就在玄钟山峰脚下,几个月就是拿到了文书,和他合伙干起了盐运。
那可是大生意!
只不过,盐矿这种东西大头还是官家占的,院长只算是个小包工头,主要负责一些管理的活,开采运输等都是衙门的人管。
就算如此,青松院一年也还是能赚一百来两银子,跟小时候那种偷鸡摸狗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比起来舒服多了。可小学堂还是很耗钱的,就算官府免了学堂的税,每个月的吃喝加上启蒙先生的月俸,八九两银子还是有的。
算下来,没有入不敷出已经很好了。
很多镇上十岁以下的孩子白天都会被送过来,大多还是以前泥井胡同那一地段的穷苦孩子,每个月家里头付个半贯钱就够了,赊账的秋末送点收成来也都会笑纳。久而久之,青松院都渐渐变成了一个托管所,名誉也是越来越好。
两个住宿的院子,一个叫“烟楼”一个叫“雪洞”,还有些韵味。
当时起名的时候,他们都笑院长是为了彰显自己那屁大点儿的学问,专门从笠翁对韵中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