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人紧张兮兮的模样告诉她:不是。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碗水有问题。
却任凭这碗水陷害自己,认下一个骗子做女儿。
林钰看不懂他,更不知晓他究竟想做什么,不管不顾地挣脱,只想把自己的血滴进去,好叫他哑口无言。
可正当此时——
“不必验了。”
清冷平直的男声,蓦地在身后响起。
林钰不敢置信地回头,前世置身事外的林霁,竟在此刻开了口。
“血能相溶,也未必是父女。”
趁众人望向林霁,林建昌暗暗抬袖拭一把冷汗。
阮氏忙问:“阿霁,此话怎讲?”
林霁道:“府衙卷宗里翻过几桩冤案,皆是父子验亲,血不相溶。”
“有位御史便寻来十对母子,当场滴血,亦有六对不相溶。”
“以甲之母换乙之子,却有二三者相溶。”
“这……”阮氏听得心惊,“总不会是她们的孩子,都被换了吧?”
寻常人家不似高门富户,是请不起乳娘的,孩子一坠地便时刻拴在身边,压根没有换婴的机会。
“是,”林霁淡声道,“那位上差便发觉了,滴血验亲,是验不出亲子血脉的。”
众人皆是第一回听这说法,可既然滴血验亲不灵,便只剩了一番说辞,还有……
那姑娘与家主,过分相似的容貌。
缄默之际,厅堂内响起一声嗤笑。
阮氏转头,发觉女儿正盯着林霁,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
林钰当真恨他。
他既然知晓这些,前世为何不说?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诬陷,却在她将要戳穿阴谋的时刻,急急跳出来,维护他在意的晚迎。
想到验身那日没能打成的一巴掌,林钰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讨回来。
却碍着眼前境况,又只得强压怒火。
“既然没法证明,我不是爹爹的女儿,那如何证明她一定是呢?”
林钰侧过身,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父亲,“她是生得很像您,可我也很像娘亲呀。”
“爹爹,这莫不是,您与乳娘的私生女?”
“你胡说!”男子厉声呵斥。
林钰抿一抿唇,阮氏便立刻将女儿护到怀里。
“钰儿说得没错,那人如今都不在人世了,就空口白话撂下这样一句,叫我如何敢信呢?”
境况已经不同了。
至少此刻,娘亲并未被蒙蔽,她依旧是相信自己的。
林建昌低头沉吟,面色并不好看。
半晌才说:“那就叫人先住下,我再仔细彻查一番。”
父亲也让步了。
虽没能一举揭穿阴谋,可至少守住了自己,没再沦为任人欺侮的粗使丫鬟。
林钰松一口气,角落里静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女,心中却未能平复。
小白兔不一样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从前只会啼哭委屈,最后做了那人登天路上的一抹冤魂。
重来一遍,怎就至于性情大变?
猜疑之际,林钰忽然道:“就算你是爹爹的私生女,也该有个名字。”
“就叫你晚迎吧,早晚的晚,逢迎的迎。”
晚迎与她目光相接,笃定了一件事。
小白兔,也死而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