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细想起来,他这人倒比谭景和好些,至少负责。
替晚迎撑伞的时候,会把她护得仔仔细细,丝毫不顾及自己淋湿。
答应母亲带自己出门,方才惹了祸也出面解决,并没有怨言。
甚至给自己剥了莲子,虽然是随手的。
林钰想着,他最大的不好,还是不喜欢自己。
从小到大,见他最多的模样,就是自己仰头巴巴望去,而他的眼光冷淡睨来,随即略带嫌恶地移开。
嫌恶,他干嘛嫌恶自己呢?
更别提,自己一直对他很好很好。
苦恼兜了个圈,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窗外日头已西斜,细碎余晖打进窗来。
闹腾一大通,画舫早已往回驶了。
林钰迎光而坐,一只眼睛被昏黄暖阳映透,琥珀琉璃一样夺目。
咽下口中莲子望向对面,见男子沉目注视自己,似也有话要说。
氛围恰好,林钰忍不住问:“你从前,为何……”
“姑娘!”
却忽然被门外的青黛打断:“姑娘,公子,就要靠岸了!”
林霁紧绷的心神一松,却仍旧问她:“方才要说什么?”
林钰摇摇头,“没什么。”
待会儿到马车上再说吧,现下来不及了。
她又低头去拣个头饱满的莲米,并未察觉男子眼底复杂的情绪。
画舫靠岸。
曹顺率先登船进到亭中,附耳对林霁说了什么。
他听完便道:“带过来。”
气氛一时转为凝重,叫林钰心头涌上不安。
“怎么了?”
林霁并不作答,片刻之后,四名衙役押着一人登上画舫,不顾他挣扎,将人按跪在桌前。
是鸣渊。
他左侧脸颊擦破了一块,血污已然凝结,手臂被粗硬的麻绳捆在身后,被人摁得动弹不得。
“这是做什么!”
林钰立时起身,想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曹顺却先一步迈过来,将她与鸣渊隔开。
身后男子出声:“坐下。”
她就听出来,这些都是林霁授意的。
没有乖乖顺从,林钰扬声问:“你凭什么这样对他?”
男子面色一沉。
他今日穿了身万字曲水纹的织锦袍,看着像个寻常富贵公子,敛眉沉目的模样却叫人喘不上气。
“阿钰,我说先坐下。”
他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钰也想硬气到底,可看看面前的曹顺,又看看那四个听命于他的衙役,权衡利弊后失了底气。
“你要说什么,我站着听。”
鸣渊已经够委屈了,自己怎能和林霁坐在一块儿,高高在上地审视他。
见她倔脾气又上来,男子没再勉强,只示意曹顺开口。
“大小姐请看。”
曹顺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锦布掀开来,现出各色熟悉的珠玉钗环。
“今日他随朱帘姑娘出门采买,半道却掉了队,我一路随行,见他竟是去当铺当掉姑娘的首饰,这才将人羁押搜身。”
“他已认罪,承认这些东西是他偷的。”
原本人赃并获他并不反抗,直到在他胸口搜出个金铃铛,他暴起伸手来夺,甚至推倒了一个衙役,这才叫他吃了些苦头。
只是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曹顺并未多嘴。
林钰一时说不出话。
她望着鸣渊那双澄澈的眼睛,很容易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是私下托他去办的,所以他替自己遮掩,宁可承认偷窃,也不会供出自己需要钱。
身后又传来林霁平直的声调:“现在能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