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她在门外就开口:“程大姑娘大驾光临,别说茶叶,恨不得杯盏都给你镶金嵌玉呢。”
她阴阳怪气,程可嘉便放了手中杯盏。
又道:“要说如今已是六月,你家既没有陛下御赐,又不是寻常簪缨人家,拿不出来也不丢人。”
她还是同记忆中一样讨人厌,林钰趁人不注意白了她一眼。
程可嘉的父亲在应天府任户部尚书,今年又调任松江做巡抚,都说等再过三年进京述职,他便可顺势入阁了。
林钰不大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晓她父亲做官很厉害,养得她心高气傲,最爱挑旁人的刺,平日姑娘们集会都不爱叫她。
可碍着门第差距,林钰见了她也时时忍让,只一回实在没忍住刺了她两句,此后她便跟上瘾了似的,总爱拿自己说事。
“你今年不是及笄了嘛,昨日李家的宴席,怎么没见你?”
这话不似闲聊家常,反倒像审讯逼供。
“昨日……”林钰随便找个借口,“昨日太热了,不想出门。”
程可嘉却不信,“有这样出风头的好时候,我才不信你会因着天热不来。”
“你说谁爱出风头!”
“你啊,”对面人接得飞快,“从小到大,不就你行事最张扬,恨不得旁人眼珠子都长你身上。”
“我哪里……”
林钰落在膝头的拳头捏了捏,宽慰自己大人有大量,还是不跟她争执。
“程大姑娘,您究竟有什么事啊?我洗耳恭听。”
程可嘉别过眼,四下打量一圈见无旁人,才压低嗓音问:“你哥哥呢,可在府上?”
林钰蓦地失笑。
兜这么大个圈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说嘛,前世并没有程可嘉登门这件事,想来是昨日林霁不曾去赴宴,才叫她寻上门来。
想通这些林钰只说:“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程可嘉今年十七,林霁今年二十有三,前几年相看的时候总该见过的。
“那能一样吗?”程可嘉却说,“他今年刚成了状元,又被圣上钦点成松江知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自是要重新再见过的。”
见林钰眸光复杂,她忽而疑心:“你和他并非骨肉至亲,难道是你自己想……”
“没!”吓得林钰慌忙打断,高喊一声,“我对他没心思的!”
程可嘉仍旧盯着她,“那你是对我有意见?怎么,我还配不上你哥哥了?”
就不能跟这人好好说话。
林钰这会儿真热起来,用绢帕拭去额角汗渍。
林霁不爱搭理人,程可嘉就爱找人麻烦,这两人在一块儿,日子必然鸡飞狗跳。
可谁管呢,反正林霁和程可嘉,她没一个处得来的。给他们互相找点麻烦,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气。
“我吗?”林钰放下帕子,再开口便轻飘飘的,“我没意见的。”
话音刚落,对面骄矜少女眼光便一转。
起身噙笑道:“林郎君回来了。”
林钰也跟着站起身。
回头瞧见林霁果真立在门口,官袍未褪,朝这边淡淡颔首。
也不知他在那儿多久了,方才的话又听见多少。
林钰只想避开他,也懒得应付程可嘉,便朝门边走去,“程姑娘是特意来寻兄长的,我便不打搅了,还请兄长好生招待。”
身侧男人并不言语,低垂的眸光锁到她身上,刺得林钰浑身不舒坦,赶忙从门边挤出去。
好不容易摆脱了,她才靠墙长长舒一口气。
又隔墙听见屋内,程可嘉邀他去什么文人集会,被林霁拒绝了。
理由是:“明日要带阿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