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她被一个难缠的家伙盯上了。
那是镇里一个开酒楼的叫王正九的暴发户的儿子,叫王阳。
他大沈怜一届。
其实从沈怜刚踏入校门那一刻,就被她盯上了。有性格有血气,有义气,有江湖气息,有内在,长得漂亮,安静深沉,多看一眼就会让人沦陷……
几次骚扰被拒,甚至被羞辱,王阳怒了,开始变本加厉报复沈怜。
这以后,沈怜遇上了无数麻烦。
沈怜没想到有些圈子一只脚进去了,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走出来了。
她逐渐变成了一个成绩好的问题少女,虽然是被动,但不得不承认,她早已被卷进漩涡里去了。同时,她也成了这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学校里出现的风言风语,什么王阳追妻第一次受挫,什么王阳就是一堆狗屎,除了图他钱的人谁会看得上他,还有什么王阳这次惹上的女的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人家不差钱……这些话如波浪般卷进王阳的生活,让他难堪又难受。
最初的那股倾慕之心慢慢变了,变成了嫉妒,愤恨,厌恶,沈怜成了他耻辱的见证,只要她在,这样的流言他就要承受下去。
他必须要清除的。硬的一个两个不是她对手,那就来歪的。
而此时,沈怜和沈兴业的关系也在悄然变化着。慢慢地,沈怜在学校经常惹事的消息传入了他的耳朵,他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劝诫她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惹事,早晚会惹出事来。
他不懂,如果可以有别的摆平事情的方式,她怎么选择还手呢!她也是被逼的没有路可走。
沈怜没想到父女接下来的相见竟成了二人关系破裂的开始。
坐在小镇外一家板面店油腻腻桌子前,沈兴业皱着双眉点燃了一根烟,吸一口就叹一口气。
“你别总抽烟,对肺不好!”
“你少闹事,别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比啥都强!”
“我也不想,被逼的,不还手他们就以为我好欺负!”
“你就不能服个软吗?你一个女孩子说几句好话让他们放过你有那么难,你敢动一次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道理你不懂吗?”
沈兴业话里有了不耐烦的意思,看向沈怜的目光正变得犀利。
“我说过好话,服过软,问题是有用吗?人家想找你麻烦还会听你说好话?”
沈怜声音跟着大了起来。她很不满意沈兴业这种语气,一点也不理解人,自己有点钱可以对别人颐指气使,这可她是他女儿,难道对待自己女儿也要拿外面那一套。理解呢!长辈不是一般都会理解的吗?
沈怜心道。
哪知沈兴业可能是积压了太久的火气一下子迸发出来,使劲地拍了桌子站起来就对她大吼:“你从什么时候学成了这样,一点规矩都不懂,在你爸面前你也是这态度,怪不得你们老师说你太叛逆,难管教!”
“学校的人认识王阳他爸,他们是一伙的!”
沈怜流着泪倔强地抬头嘶吼。
“胡说,老师怎么可能和谁谁一伙,你还找借口!”
沈兴业气到失去理智,扬手就要打自己的女儿。
但是就在要落到沈怜脸上时,他把手放下了。
接着他把烟掐灭,叹了口气,将一张卡放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每次他们见面都会争吵,以至于沈兴业很少来看她,想等她大一点懂事一点二人再多接触,来弥补她丢失的那份父爱。因为沈兴业心里在乎这唯一的女儿,所以争吵过后,零花钱只多不少。
每次拿着沈兴业的卡离开,沈怜的心就无比难过。孤独,不被理解,想念张芸芝,恨自己害了她……所有情感一齐涌上来占据她的心,她就堵得慌,快要炸开一样难受。
然后,王阳还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找人打听她家里的事:编造谣言说她命硬,克母!她的桌子上会被刻上“妖精”、“碧池”一类的词。
周围的人渐渐疏远她,有的指桑骂槐说她不干净,初中就失了身;有的偷偷将她晾好的衣服扔在地上,或者踩上几脚;有的到处跟人说,她不招人待见,惹了地方恶霸王阳,建议离她远一点……也有人为了学业事不关己躲远远的。
一时间她在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来自外界的恶意逐渐击溃了她的意志。
她开始逃避,缩在宿舍,班级角落,躲到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听着别人的恶言恶语,虽然不一定都是说她的,后来她的感官出现了偏差,总觉得从身边人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脏话,都是骂她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病了。
来自外面的恶意和自己内心深处的自责,特别是脑中重复的那一句“她妈是她害死的”像一把匕首直接逼向她内心深处,加上一件事的结果,终于她在那个深夜破防了。
沈兴业连夜从县城赶到镇上的医院,看着手腕被包得严实,还在昏迷中的沈怜,满心都是内疚和自责。
一整夜他都在大骂自己无能不配做一个父亲,竟然都不能倾听自己女儿说的真话。
沈怜醒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那句早就想听的话:“我们走吧!”
早该带我走了,如果不是你总是对我凶,从来都不理解我让我感觉那么反感厌恶,我怎么会放着县里重点高中不去,而要留在这个浑浊脏乱的小镇里。
沈怜咧开的嘴角仿佛是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