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阿豆,他入团才几个月,一直以为杜澜是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哪知今天见到了他如此凶悍的一面,魂儿都快吓飞了。
二辉早知道这是吓唬孩子的把戏,见几个孩子站的直直的一脸惊恐的可爱又傻气样子,把脸扭到一边极力憋笑。
“刘音,你是被丁子忽悠来的,我不会怪你,你要保护好自己,出了事我可负责不起。”
后面说到刘音的时候,杜澜的语气变得很柔和,对这个家里有钱,师出名人,带资进团的独生女,杜澜也得让着几分。
刘音看到了自己的差别待遇,心中窃喜,露出些许腼腆的笑并点了点头。
团里大一点的孩子都看得出来,刘音喜欢杜澜。
冯春儿刚想笑几个孩子面对大人威严现出的窘态,突然看到刘音看向杜澜的眼神满是温柔和期待,心中马上涌上来一阵酸意,翻了个白眼。
直到善解人意的刘音发现与众人分开走有意疏远大家的冯春儿,主动过去和他说起话,冯春儿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重新加入大家的话题。
绕过一片杨树林,前面两座矮山之间距离突然变大,视线变得开阔起来,可以清楚看到再往前一里开外的地方,那座灰黑色映射着橙红霞光,山顶山有个圆盘状石头的太阳山。
山脚下,正有一片深绿映着霞光山顶的水池,那便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哈哈!这就是太阳山,可走到这了!”
丁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高兴地说。
从村子到这山前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几个孩子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地迈步继续往前走。
平时沉默寡言的青牙,此时也被面前景色吸引,眼珠直勾勾盯着前方,被脚下石头绊了一跤一声不吭起来接着走。
七人钻过栅栏,踩着碎石,来到水池前站成一排。
“哎?莲花呢?不是说这水池里有莲花吗?”
丁子挠着脑袋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说来钓鱼吗?”
冯春儿盯着丁子的眼神里有一丝怒气。
“好家伙,你骗我们说这水池里有鱼,原来你是骗我带你来看莲花了是吗?”
冯春儿心里烧起怒火,挽起袖子就往丁子那边走去,吓得丁子直往杜澜身边靠。
杜澜将丁子护在身后,忙制止道:“别闹,水深危险,一会儿掉进去怎么办,咱们都是旱鸭子,不会游泳。”
这时丁子才慢悠悠开始解释自己偷听到的大人说过的话。
“我听师父和村里人交谈的时候说,莲花村附近那个太阳山脚下,以前是一片很漂亮的莲花池,池里还养着很多鱼,以前他们小的时候也经常偷偷来这里钓鱼摘莲子挖莲藕,这……这里本来就该有鱼的!”
丁子话说到后面越来越没底气,脸上也烧起热辣辣的一片,偷看杜哥一眼马上低下了头。
“还骗人!”
冯春儿又扬起了巴掌。
丁子赶忙把脸埋进了杜澜衣服里。
他才十四岁,就比团里老小阿豆大两岁,刚入团两年,还是好奇心强,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他家里穷,父母都是带病之身,种了几亩田,养活自己都困难,根本没钱供他上学。他自己也知道上学是不可能的,三番五次从学校里往外跑,闹着要出去打工。
他这个年纪,外出打工是不可能的,近处又没个营生,无奈之下他父亲找上了团长,求他给条生路。团长见他可怜,不忍让他荒废在家里,这才收了他做徒弟,进团学戏。
小孩子刚从村里出来,没见过莲花想来看看,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耍点小聪明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事,杜澜当然不会生他的气。
“冯春儿,别跟丁子一般见识,他是孩子你又不是。”
冯春听了杜澜的话,气呼呼从鼻孔里丢出了一个“哼”字,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他们。
平时丁子仗着自己小就爱和冯春儿顶嘴,在团里他是大人不能和师弟一般见识他忍了,如今出来了他想趁机好好收拾丁子杜澜竟然拦着,冯春儿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总有一天他要好好教训教训丁子给他点颜色看看,同时也要杀一杀杜澜的威风,让他一直骑在自己头上……
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磨破了嘴皮子扯了一堆慌才借来了鱼竿和装鱼的木桶,这会儿被丁子骗了钓不到鱼,晚上没夜宵开荤还白走了这好几里地,个个心里都不舒坦,都阴沉着脸不说话。
好在杜澜盯着水里望了一会儿,说了句水里有鱼的话安慰大家,几人脸上这才重拾笑颜。
不大一会儿,杜澜、冯春儿、二辉系好钩子,安上浮漂,穿上蚯蚓,甩钩进水,嘱咐好身边的四个孩子去远处玩耍,离水远点不要说话,便找了块石头坐在水边,开始守株待兔模式。
为了太阳下山他们也能钓鱼,他们还拿了细荧光棒当夜漂,手电筒和几个馒头当备用干粮,好打发夜钓的不便和饥饿。
太阳山脚下的这片池子很大,大概有七八个院子那么大,水很深,碧绿的水一眼根本望不到底。杜澜心细视力也好,能看见池子深处七横八竖地倒着几杆枯萎的大叶植物,还有些刚要冒出水面的细芽,像是曾经有莲花生长过。
他也有些疑惑,丁子说的话怕是不假。同时他也能猜到,大概是怕莲花太过美丽招引更多的人来这不祥之地再出意外,所以才会有人来砍这些生长茂盛的莲花。
杜澜一开始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真有鱼,只是为了让丁子不受大家责备,同时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才说了水里有鱼的话。
那些年,生活很困难,他们跟着唱戏为生,需要从早到晚练功,跟上师父规定的进度才能吃上饭,有时连续几个月没人花钱包场看戏,他们就会吃上几个月的素。那些没开荤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很难受,很记忆深刻,所以到现在团里经济稍好些他们依旧像饿狼似的到处找荤腥。
鸟儿,山兔,泥鳅他们吃过,而真正的鱼,只从饭店里别人盘子里见过,并没有尝过,所以格外眼馋。
阿豆他们假装跑到远处去玩,其实都趴在远处石头上巴巴地望着水面,望着漂子,看看这三个人有没有收杆。他们心里那条馋虫,爬着爬着就要从肚子里爬出来了。他们太想尝尝鱼肉的滋味儿了。
刘音负责看着阿豆他们三个孩子,和他们一起站在远处观看。
她的目光中一直只有杜澜一人的存在,家里优渥的她不想尝鱼肉的滋味,也没有来看莲花的兴趣,她只是想站在有杜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就好,就像戏台上她未出场时站在侧面透过帘幕缝隙偷看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