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一个“孟”字,尹漱接起,心像处在一片辽阔的平原上,寂静包容。
“在哪里?”许久未听到他的声音,竟是有点“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惋惜。
“刚下地铁,需要我做什么吗?”孟引桢此刻的心境也和尹漱一样,再听到她的声音,恍如隔世一般。
很想和她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她机械客套的话语把冒出尖的悸动掐得干净,孟引桢收敛心绪,说:“半岛酒店,老地方。”
尹漱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路灯,灯下一圈小飞虫无头苍蝇般乱撞,叫人意乱心烦。
却还是和顺地应下:“这就过去。”
忽略了门口的门铃,尹漱选择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
他一手插袋,一手小臂抵在门框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略微弯着腰看她,眼里带着倦意,但在玄关以及走廊幽黄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地清俊。
带着几分儒雅的书卷气,宜古宜今的一个男人。
尹漱把在地铁口顺带买的青提提到他面前,身形一晃,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身后,他问:“怎么不坐我的车来?”
“我希望不那么像拉皮条……”不摁门铃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她不想做个应-召女郎,送上门给人睡,虽然最后也还是那样。
但只要过程不同,她就能说服自己。
“最近怎样?”他们之间断了太久,再度连接只能靠很官方的问候。
“挺好的,对了,这个给你看……”尹漱还没来得及换下职业装,此时烟灰色的衬衫,配一条略微开叉的黑色A字裙,脚下一双白色的乐福鞋,正式而利落。
可又因为是在私人空间,走向孟引桢时,像只优雅慵懒的猫。
她应该是累了,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不愿动的懒散。
“ 体检报告?哪里不舒服?”孟引桢说着接过,走到了窗边的单人椅上坐下。
旁边的小圆茶几上是尹漱刚刚搁上去的青提,包着香芋紫的菱形格泡沫纸,很意外的色彩搭配,但先锋感十足。
孟引桢想,她大概是看中外面那层包装才买了这串提子。
尹漱背对着他,正把散着的长发拢在一起,手指飞快地在发间穿梭。
孟引桢就那样看她,她的手抬起,袖口随之堆到了肘部,露出了一大截鲜藕般洁白的小臂,而修长的脖颈处只留一点点碎发,软蓬蓬的,是一种不加修饰的美。
他都不知道自己正托着下巴,看得入迷。
直到尹漱扎好高马尾转身,孟引桢才收起动作,忙不迭地翻开了报告的第一页。
明明接下来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任何想看的地方,但他偏偏就是为此刻偷看到的而欣喜。
尹漱没说什么,只走近想先摘颗提子尝尝。
他却轻巧地把她一拽,让她坐到了他的膝头上。 头几分温顺地靠着尹漱的手臂,一点一点念着:“姓名尹漱,年龄21,出生日期11月13日,身高176.8……”
她的手臂就像夏日的井水,带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沁凉,让人忍不住一再地依偎。
而尹漱摘下的提子为此不知滚到了何处。
尹漱几分不适,因着身下那股无法忽视的热源,更因为他这般过于亲昵的态度。
“我先去洗澡……”她挣扎着站起身,一颗提子被她的动作撞落,孟引桢敏捷地伸手,接住了,说:“去吧。”
水声消逝,尹漱披着浴袍出来,素净一张脸,如水中芙蓉,清透恬淡,符合孟引桢对静的所有定义。
她注意到床尾有一只他的旅行箱,便问:“我可以借你衣服穿一下吗?实在是穿不惯浴袍。”
孟引桢嗯了一声,转而又抬头看了一眼蹲在箱子旁的人儿,想着东西小小一个,应该不会被发现。
于是仍坐在那里看报告,隔很久才会翻页,似乎要把她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记住。
尹漱轻轻把箱子摊开,里面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叠放着衬衫,西裤,领带以及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然是刚出差回来。
他这是家都来不及回,就要睡了她吗?
尹漱心想:该不该感激他从工作抽身后,想到的第一个消遣就是她呢?
但也有可能不是第一个,毕竟半个月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呢?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彻底厌弃她?尹漱有些怕他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