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厨房中岛递给她的,没接,就被放在中岛上。
坐在餐桌前吃饭时递给她的,不接,就被搁在餐桌的尽头。
如此种种,可谓几步就是一个“景”。
两人谁都不去收拾,就像两人谁都不愿去解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任其如肿瘤般越长越大。
尹漱抬头望向他,想从他那好看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不同的情绪,但是没有。
两人对这件事的情绪是完全不对等的,那她再怎么生气都无济于事,拳拳都会是砸在棉花上,激不起任何水花。
但为了确认一件事,她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要陪唐幼卉过生日?”
没错,孟引桢带着唐幼卉,还有汤老师,以及他的父亲去了他们曾经去过的那家私房菜馆。
赵念念拍到了他们在院子里下车,一起进门的照片,更拍到了他们围坐在一起,一起看唐幼卉许愿的模样。
赵念念的多管闲事帮了尹漱天大的忙。
让她不至于被蒙在鼓里,当一个傻瓜。
她呕心沥血帮他过了那样一个生日,他却转头帮曾插她十刀的昔日闺蜜庆生……
尹漱不信他不知道唐幼卉是何许人也……他明明把她调查得很彻底了……
她明明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同盟者,愿意为此付出余生,可他却在这时候调转刀刃,把无情给了她……
她情何以堪……她简直想……杀了他……
“只待了十分钟……她是汤老师的亲外甥女,我父亲又和汤老师是挚友,盛情邀请,不得不去……我也是到了才知道……”
孟引桢觉得十分钟没什么问题,他清楚她在仇恨上的锱铢必较。
“是嘛……十分钟……你知道那十分钟里唐幼卉会把我踩多少次吗?”尹漱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质问孟引桢。
“她不清楚我们的关系……”这一点孟引桢很笃定,那日席间,唐幼卉确实提起过尹漱,但似乎是弄错了,她觉得闻樵才是捧她的那个人。
但这样的误解,让板着脸待了十分钟,喝了几口茶水的孟引桢也感到了消化不良。
“谁都可以去,唯独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尹漱有些情绪失控,她起身揪住了孟引桢的衬衫,却又很快无力地松开,整个人缓缓地蹲到了地上。
他不可以去,他是她唯一信任的人,他这样做和当年肆无忌惮背叛她,一脚把她踹进深渊的唐幼卉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她太高看他了,以为他可以当自己义无反顾的共犯……
更是她掂量错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很可笑,可笑至极……
尹漱感到一阵晕眩,她起身就往楼上跑,她想逃,逃离这里,这里的一切,包括那里站着的男人都在辛辣而直接地提醒着她的愚蠢。
孟引桢跟着上楼,拦住了她。
他单手把她的两只手反扣在腰后,扶着她的脖颈,问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尹漱不说话,无声地流着泪和他对视。
“告诉我,你这反应,是在乎我?还是更在乎你的仇恨?”孟引桢不露声色地就看穿了她的内心。
她在他这里,和裸奔没什么区别,当她敢于把自己最深的脆弱展示给他时,他就已经彻底囚禁了她。
她的身体,她的心,于他而言,都插翅难逃。
尹漱恨他的粗暴,心一横,抬腿就要撞他,孟引桢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抵到了墙上,问了最想问的话:“尹漱,你对我,有过爱吗?”
“没有……爱谁都不会爱你……”尹漱说着,扭过头,不愿再看他。
只留给他一个毫无生气的侧脸,一缕黑发垂下,像是耳光过后的指印,让她散发出一股怨气。
然而尹漱逼回了眼泪,他看不到的那一面,黑压压的眉毛和睫羽下,是盈盈闪动的眸子,像晚风拂过一片新绿的麦田,风起云涌,悠远绵长。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