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尔阳神色陡变,失望立刻涌上心头,嘟着嘴喃喃自语:“你记仇。”
尉迟昀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用眼睛捕捉随尔阳每一个神情变化。他轻描淡写地说:“谁让你爸贪得无厌,要是早把陈皮卖给我们,红色钞票已经袋袋平安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他舀了勺带蚝的粥,送到嘴里,接着是一副荒谬而无奈的表情。
非但没哄住,反而被翻旧账。
随尔阳拿着一张纸巾擦掉嘴角,整个人都靠在椅背里,浑身散发出一种“家道中落”的迷之丧气。思考了几秒,带点耍赖意味地说:“你又一次刷新我的认知。”
四下寂静,随尔阳望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忧愁随黛玉”的模样。
这几天,她忙得焦头烂额,想照顾她妈妈,都无法请假。再加上家里这摊事,她心里非常难受。
她一直以来都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乐观,但遇到事情的时候,她太脆弱了,脆弱到甚至帮不了自己家人。
她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压抑着某种怒气,又有些担心。
尉迟昀朗深怕她又像前些日子那样,不理她。忽地笑了,为她解惑:“这事你别管了好吗?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他的求生欲简直冲破天际。
闻言,随尔阳兴奋不止亿点点,“你会帮忙的是不是?”虽然跟他聊天的时候总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她自认为自己的智商有限,想了个囫囵——他会帮自己。
随尔阳以手托腮看着他,不忘借机调戏尉迟医生,“尉迟医生足智多谋,这可是很好的借刀杀人机会,我就等你好消息哈。”
注意到尉迟医生神色一凛,随尔阳抿唇笑。
随尔阳让江歆一打探明衍所有股东的情况。尽责的探子江歆一汇报,在背后推动此事的人是童璘。
行政部有一个超级八卦的人事,与高景衍的秘书关系又十分友好。午饭的时候,几个女人坐一起,叽叽歪歪的说起了陈皮被人截胡,公司几个高层风云色变。
听说,其中一个股东童璘提议起诉符则达,其他几位意见一致达成。
随尔阳疑惑:“你们明总就那么听那个童总的意见?”
江歆一把自己所知和盘托出:“我们明总向来尊重股东的意见,虽然童总不参与行政管理这块,但死死抓住了研发那板块。而且她的意见正合明总的心意。你说你是老板,会不会听她的。”
随尔阳怎么会不懂其中的逻辑关系。深埋于心的自责与为难。
关于童璘,随尔阳略知一二,华筠延的闺蜜,她来电视台接过华筠延下班几次。
难怪上次华筠延也那么维护明衍,原来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
随尔阳两手提得两盒小柑青和陈皮,直接杀去宇筑建筑设计事务所。
要找童璘很容易,这些年,她的建筑作品一个又一个在深城拔地而起,几乎每一个作品都成为地标。那么出名的建筑师,不知道家庭住址,她的公司不是秘密。
随尔阳在前台拦下她时,她机灵一动,“我是电视台记者,之前与您们童总约好,做个专访。”
前台小妹不蠢看到电视台记者证,但电视台记者独自前来,连个摄像师都没有。多疑地拨了内线给叶敏萱:“敏敏姐,有个电视台记者说与童工约好做采访。”
一会儿,前台接到通知放行。
随尔阳跟随着前台,上了二楼,走进童璘办公室,看见童璘正在埋头画图。
随尔阳见前台离开,径直拉了椅子坐下,“童总,您好,我是随尔阳。”
童璘抬头,自然笑面迎人:“以前听Jayne说过你的大名。”
所以,她明知道不是采访也放她进来?
随尔阳嘴巴抹了蜜似的甜,“童总是建筑设计的佼佼者,作品在繁华的都市耸立起来,建筑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慕名而来想跟你做个采访,顺便为我爸爸的事情向你道歉。”她的三言两语既是对童璘的赞美,更是不动声色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立场。
童璘自动屏蔽她的奉承,窝在座椅里毫无反应,神色不动地泼过来一盆冷水,“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现今流行父债女还了?他做错事,他干嘛不自己来?”
一开口,就知道此女子,不好招惹。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了望着这个世界。
以为女人好说话,唉,失策。
不能硬碰硬,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
随尔阳瞬间敛了笑容,眼底满是无奈,语气寻常地说:“我妈妈住院了,他要照顾我妈来不了,我刚好在深城,先给你们道个歉。”
童璘觉得智商被侮辱了,眸色沉了沉,面对这样软软萌萌的妹子,她也没理由说狠话。气定神闲道:“陈皮的事,不会因为你的道歉有什么改变。没其他事情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很多图在赶进度。”
语毕,童璘低着头,拿着画笔在图纸上唰唰唰地画着一栋大楼的外形。
看着她画画,随尔阳有点走神了。心想:画得真好。大师级就是不同,臭弟弟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水平?
话已至此,随尔阳也不敢久留了,给童璘留个好印象。死缠烂打只会适得其反。
离开宇筑,随尔阳抬头仰望天空,心情依然焦虑。
房屋毁坏的赔偿,店员的死亡赔偿,果农的赔偿,还有明衍毁约金,统统都是钱……符则达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随尔阳不懂生意经,只知道什么叫贪字得个贫。
不贪婪那一点点利润,也不会被人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