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歆一指着随尔阳,对着吴经理说:“你知道她是记者吗?信不信,她将你们这波骚操作曝光出去?”江歆一恶狠狠地盯着吴经理看,看得她手足无措。
吴经理真的不知道随尔阳是记者,立刻面露惊慌,连忙说:“千万别,求随小姐笔下留情,我也只是打工的。”一再表示歉意,说出这种事,实在是有违商业道德,但她也是迫于无奈,要是传出去,她在这行就难于找工作云云。
这时,一个将近五旬,身穿银行西装制服的女人走进来,扫了随尔阳一眼,问吴经理:“搞定了吗?”
吴经理有点慌张地站起来,还是左右为难,犹犹豫豫,对着女人唯唯诺诺地说:“还没呢。随小姐有点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女人说完就转身走出办公室。
怎么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但再纠缠下去又能怎样?
随尔阳眼睫缓慢地动了动,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了然开口:“不就一套房子嘛,没了这套再买更大的。”她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平淡,还是息事宁人。好脾气地对着江歆一说,“都是打工人,别为难人家。”
两人的视线对上,几秒后,随尔阳冒出了个猜测:穷追猛打!她觉得银行这群人就是完全在把她当傻子忽悠。
“就你这种老好人,永远吃亏。”江歆一气急败坏地用手指戳了一下随尔阳的太阳穴,爱莫能助了。
“感谢随小姐深明大义。”吴经理变脸速度很快,堆起笑容,马上去把解约合同拿来给随尔阳签名。
对方的态度殷勤,但随尔阳却兀自出神,最后礼貌勾唇,并未搭话,拿起笔在解约合同上签名那刻,只能不甘地咬唇。
江歆一特意为难一下那个吴经理,让她给现金。随尔阳拿着那三百多万现金,突然感觉自己很富有,一秒后,又感觉自己很悲催。
她的安乐窝说没就没了,随尔阳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匪夷所思。
走出银行,随尔阳想把房子的首付还给小姑随东善。
天悦星耀公寓是随尔阳大学毕业后,在爹妈的强烈反对下,自己偷偷买下的。赵咏群不肯拿出她爸爸的遗产给她置业,她小姑就帮她垫了首付,自己贷款三十年。
她想在深城扎根,想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过深漂租房的日子。安居乐业,努力在新闻工作这条道路上努力拼搏,为民请命。
但事情不能让小姑知道,她未免会担心,甚至还会给她添麻烦。
“一一,我们先把钱存起来,明天再去找房子。”随尔阳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不跟小姨和小姑说一声吗?”江歆一看见满脸失落的随尔阳,她表情尚有顾虑。
随尔阳稍稍平复了情绪,心想又不少什么天大的事情,她的唇线渐渐抿直,又出了声:“不想她们担心。”
江歆一在耳边喋喋不休地骂银行太狗,言而无信的黑心银行,叫随尔阳把自己的遭遇公开。
随尔阳被这一刻的失落烘托到极致,心里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一插曲,与她揭发蔚蓝药业有关。收房的时间点绝对不是巧合。先是撤广告施压,现在又把手伸进银行,收她的房——不带这样杀回马枪的!
她只是动了某些高位的蛋糕而已。不敢公开施压,却打着公平正义的幌子玩阴招,不觉得无耻吗?
以为这样就能把她逼上绝路了,万劫不复,毫无翻身之地了吗?
不过她还真的有股冲动,想立马写一篇药业背后的黑幕报道,揭发那些只手遮天,贪婪之人。
可连华筠延这个有足够的话语权的首席记者,都不敢触碰的报道,她一个小小新闻民工,敢公然责骂这么无耻的人,曝光有什么用?说不定,哪天横死街头呢。
可随尔阳一转念,想到蔚蓝药业的嘴脸和下流的手段,又极其不甘心。凭什么要她停职检讨还收回她的房子?在他们面前低头,无异于把自己的头摘下来放在他们脚下踩。
她心里矛盾着、斗争着,可最后下不了决心,烦躁得如笼子的困兽团团转。
夜幕降临,姐妹俩回到天悦星耀公寓,眼看着自己住了两年多的房子终将成为回忆了,随尔阳是真的不舍得,房子是她精心装修的。
收拾房子的时候,随尔阳看到书桌上,一叠蔚蓝药业的资料,在蔚蓝暗访的经历如同电影回放一样,反复在她脑海中浮现。
随尔阳真的不甘心吃这个哑巴亏,遭受这样的追击而不反击,未免太过窝囊。她倒想看看蔚蓝药业还有什么流氓手段。
于是,她打开电脑,导出录音笔的录音,和吴经理与那女人的合照一起发到她自己的微博和抖音上,将银行信贷部这波骚操作公开。
她只是陈述了自己因为报道了蔚蓝药业的药品问题,而遭遇到被银行收回房子的事情。
“咚”得一下趴回桌上,随尔阳心里的紧张感慢慢消散,随之而来的却是心空一般的怅惘。她闭着眼深呼吸几口后,立刻关了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她没想到转发量有上几十万条,新闻中心的同事也都转发了。
江歆一看到随尔阳最终没忍住还是曝光了银行的行为,就为她抱不平,把事情告知随东善。
随东善是深城检察院检察长,本来在调查蔚蓝药业贿赂的事情,听到随尔阳的遭遇后起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个记者即便报道有误,让她公开道歉即可,何必背后那么多小动作,便对银行展开了调查。
结果查出,银行行长与蔚蓝药业的老板娘甄茜心是闺蜜,平时收了甄茜心许多好处。甄茜心一句话,那位行长就说要替好姐妹出了口恶气,收回随尔阳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