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一直在爷爷身边,我所学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甚至包括社交也是依照他的意思,跟什么人来往,在什么场合需要说什么话。他不喜欢我爸激进算计,也厌恶二叔缺少底线,想要培养出一个完美的继承者。可我也未能让他如愿,他太过失望,才会打的那么重。”
“之后卧床的半个月,我仍旧是不服,心中还是会有一些偏激的想法。爷爷来看过我几次,他竟然不是因为我懂了害二叔的念头生气,而是气我沉不住气。甚至连我悄悄偷药去做毒药,他也嗤之以鼻,因为我偷那么一点,根本搞不出来什么名堂,最多让人头晕一下。他说,若我足够强大,多得是机会。在这种时候做这些事,头脑不清,辜负他的教导。”
孟小言惊的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以为江渊跟爷爷之间,会是像她跟奶奶一样的祖孙情。所谓失望也是出自于情,结果她完全想错了,这样的原因换了谁都无法接受吧。
小小年纪被推落水中,父亲却借此与罪魁祸首进行利益交换,母亲无能为力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就连一直对他悉心栽培的爷爷,也并非出自情感……
她呆愣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能静静看着江渊那看不出波澜的表情。
“我和爷爷之间还是产生了隔阂,他把我害二叔的事瞒住了所有人,也警告二叔不能说出去。只是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毫无保留地教导我,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几分审视。从那以后,爷爷安排的一切,我全都不肯好好学,天天忤逆他的意思。四处躲着,让人找不到我。大家都说我是疯了。”
孟小言心疼地抬手,轻轻抚了抚他额前的碎发,眼中的水雾渐渐泛起。
“后来,爷爷妥协了,他放任我不管,只要求每周必须来这里跟他喝茶。”
“后来我是什么样子,言言都知道了。我常常自我怀疑,对一切都很厌倦,只能靠一些带来刺激的活动来缓解这种厌倦,借此逃离原来的生活轨道……结果最后还是这样,爷爷临终之前跟我说了很多,他一辈子的时间都用在了玉衡集团,年轻时也做过很多错事,一心只想守住这一切,只是后来我出了那样的事以后,他也试着看淡,放任我自己选择。可是我爸出了那样的事以后,他再也没了心力,最终还是放不下他守了一辈子的家业,我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路上。”
“言言,别哭。”他轻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孟小言正在跟自己的眼泪对抗,努力让眼泪不要划出来,被他注意到这么一说,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在他的手背上。
江渊一只手帮她擦着眼泪,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
孟小言望着他,只是默默流泪,他的样子太过淡定,好像刚才是在讲别人的事。反而衬的她才是从小受委屈的人。
“不哭了,宝宝。”他添了点热茶,试好温度递到她唇边,“喝点水。”
孟小言好半晌才缓过来,双眼红通通地,“你这人……”想要问问他心里不难受么,转念一想,这些事在他心里这么多年,恐怕不是淡定,是麻木了,他那些藏在过往岁月里的伤痛,一直都未能得到抚平。
“小渊,我不是说过么,人生最终是取决于自己。你一直不愿意说对你二叔做的事,你觉得自己心存恶念,在你把茶水打翻的时候,已经抵消了。你的心底是善良的,才会一直耿耿于怀。你爷爷最后还是选择你,说明在他眼里也是如此。”
“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你当时只是个孩子,三观都没有形成,遇到那样的事情,又没有人给你疏导排解,没有人正确的指引,会这样不怪你……”孟小言皱着眉,只要一想到江渊受过的委屈,她的心里实在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