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雯绣死后,宋家人彻底寒了心,宋文昊撑着一副病重的身体,亲自来到周佑宸的面前,解甲归田。
周佑宸无心苛责宋家人,劝他不要冲动行事。“皇后一人的过失,还不足以让整个宋家为之陪葬。宋家一门忠烈,护国有功,朕不会忘记的。”
宋文昊闻言低头冷笑:“皇上这话岂不是要折煞老身了?老身年事已高,如今痛失爱女,更是痛不欲生。所以,还请皇上准许我们一家人辞官回乡,过些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宁静日子。皇上,臣这一生,都在为朝廷效忠效力,如今,臣只求此生可以功过相抵,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他表面上虽然这么说,但实则暗地里,他的心中一惊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他的确想离开京城,但不会他永远离开的,当他再度卷土重来,便是他要对周佑宸复仇的时候。
周佑宸见他去意已决,只能点头。
他身后的势力又少了一分,他甚至可以想象周世饶得知此事之后,那张迫不及待想要偷笑的脸。
宋文昊临走之前,还想周佑宸求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他女儿宋雯绣的头颅。
她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上,整整十天。
宋文昊想要把女儿的尸身,完完整整地带回去,让她入土为安。
宋文昊离京那一天,周世饶亲自送他出了城门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大人,您和这京城的缘分还没有尽呢。”
宋文昊闻言冷冷一笑:“天大地大,王爷,咱们后会有期!”
宋雯绣的死,的确终止了城中的流言蜚语,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当今的西宫娘娘孟夕岚,更加不敢妄自非议她腹中的孩子。
宫外的人处处小心,宫里的宫女太监更是被孟夕岚的恨绝吓破了胆。
张蓉儿深感不安,她甚至觉得下一个要遭殃的人,一定是自己。然而,孟夕岚似乎还没有倒出功夫来收拾她。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而宫里的气氛却是一天比一天地冷清下来。
孟夕岚的身孕已满五个月了,却仍是胎气不稳,稍有不慎,随时随地都有小产的可能。
这些天来,养心殿内总是充斥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就连周佑宸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御膳房里也多了许多捣药的小太监和负责煎药的太医,焦长卿每天都要来检查一遍,事无巨细,连熬药的水放多了,还是放少了,这样的小事,他都要亲自监管。
这天晨起,孟夕岚第一个见到的人,并不是周佑宸,而是焦长卿。
他坐在外间,离着她不远不近,正在低头翻看医书。
因着隔着屏风,孟夕岚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她认得出他的影子。
孟夕岚轻轻开口:“师傅。”
竹露闻言,缓缓上前掀开帘子,扶着主子坐了起来。
焦长卿站在屏风后面,对她行礼道:“娘娘休息得还好吗?”
孟夕岚微微点头:“师傅的安神汤很管用。”
焦长卿闻言站起身来,挽起袖子,准备净手。
“娘娘这两天尽量不要下床走动。”
孟夕岚又是点了一下头:“师傅的话,本宫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上。”
焦长卿洗干净了手之后,方才绕过屏风,来到孟夕岚的身边,为她诊脉。
片刻过后,焦长卿沉着一张脸道:“娘娘暂时无碍。”
孟夕岚闻言微微一笑:“这句话,师傅昨天也说过。”
不知为何,她的身体状况越差,焦长卿的话就变得越少,少的可怜。
焦长卿随即站直了身子道:“臣这就去为娘娘准备汤药。”
“等等。”孟夕岚开口留住了他,“师傅今儿能陪本宫说说话吗?”
焦长卿脚下一顿,转身看她,略显迟疑地点了下头。
孟夕然让竹露给他看茶看座,跟着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道:“这几个月来,本宫过得艰难,连累师傅也跟着一起辛苦。”
焦长卿听她的语气略带惆怅,不禁凝眉看她:“娘娘不可过度忧思。”
孟夕岚似笑非笑:“自从怀孕之后,本宫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做不得,可该做的不该做的,本宫都做了。”
焦长卿垂眸道;“娘娘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孟夕岚闻言定定地盯着他道:“师傅,你难道不害怕本宫吗?”
这宫里的人,如今都对她心生恐惧。
焦长卿微微一怔,只道:“在臣的心里,娘娘还是当年的那个娘娘,从未改变过。娘娘做事自有娘娘的道理,那是旁人都无法理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