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寺眼眶湿润。

他不仅是襄王府的老人，更是当年宁妃，也就是赵彻生母的身边人。

赵彻一生坎坷，能活到现在，乃至登基称帝，期间的过程实属触目惊心。

他爹天宝帝极其宠溺妖后万氏。

以至于在天宝年间，但凡后宫中有人怀上身孕，最终多数都会落得个一尸两命的悲惨下场。

赵彻母妃宁氏自然也不能幸免。

生产赵彻时因为胎儿过大，最终流血过多而死。

就算是这样，万氏也没打算放过赵彻，曾多次派人暗中下毒手。

好在有着足够机敏的洪寺。

一次次保住赵彻的小命不说，甚至还暗中操作，使得赵彻能在未满十五岁时，便可就藩襄地……

在襄地那些年，洪寺本以为也就这样了。

这辈子为宁妃报仇算是彻底无望，他只求赵彻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谁曾想！

五年前，赵彻登基了！

这也重新点燃了洪寺心中为宁妃报仇的火焰……

然而。

五年过去了。

赵彻除了刚上位时，给他安排了永宁宫常侍大太监，这个有油水却无实权的肥缺外。

便再无任何的动作……

对此，洪寺起初是能够理解的。

赵彻身为外藩上位，无论是朝中还是后宫之中，都毫无任何的根基和势力。

刚上位就想扳倒权势滔天的万氏，那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洪寺多少有些着急了。

因为他赫然发现，赵彻似乎忘了宁妃之仇，以及自己幼年时遭受过的迫害。

甚至于，似乎连他洪寺的存在都给忘了！

而现在……

赵彻看着重新跪地伏首的洪寺，淡淡开口道：

“为东厂厂公后，你意欲何为耶？”

“朕的后宫……”

“可是无一贴己之人啊！”

作为昏君，哪能不三宫六院，享尽人间齐人之福呢？

而选妃一事，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朝野上下，至今未有人提及过。

如今！

赵彻明显是在提点洪寺了！

洪寺怔了下。

很是激动，有些沉默。

看样子！

是自己错怪了陛下了！

也对，依着陛下沉稳的心思，没有十足把握前，又岂会轻易跟万氏决裂开战？

现在！

五年的蛰伏，五年的苦心孤诣！

看来陛下这是彻底准备好了，彻底要跟万氏撕破脸了！

好！

好啊！

说实话，五年来洪寺一直都在担忧着。

担忧着赵彻忘记自己母妃的大仇，忘记自己幼年时惨遭的苦难和迫害……

更加担忧着——

赵彻彻底被万氏架空，沦为万氏的傀儡玩物！

可这一刻——

这些担忧荡然不存也！

五年的卧薪尝胆，这一刻，该属于大奉皇帝的铁腕手段，终于要露出獠牙了！

深吸数口气，洪寺缓缓抬眸看着赵彻，笃定且郑重道：

“陛下放心，老奴为东厂厂公，定要这大奉深宫成为陛下的私家。”

赵彻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些话根本不用说破。

他的意思……显然洪寺是懂了！

“成了！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老奴领命！”

洪寺恭拜而去，目光无比的坚韧和犀利。

近二十年来，他始终忘不了那日宁妃死前声嘶力竭，无助且绝望的场景。

重回深宫五年，虽然皇帝什么都没说，但他岂能真的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