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无名小河边。
王佑斜靠在摆放贡品的高几上,一手举着火把,俯视着跪在身前之人。
那叫老吴的中年人,被王佑勒住脖子拽入车内,一时岔了气,竟直接昏了过去,现在还没醒转。
他的六名手下,俩人被打地口吐鲜血、人事不省,一人被摔的骨烂筋酥、倒地不起。
剩下三人,虽也被麻绳鞭挞的皮开肉绽,但好在只是伤在肌肤,尚能动弹。
这三个汉子早被王佑吓得头上不见了三魂,脚下丢失了七魄,都乖乖的按照吩咐,挣扎的趴到他身前跪好,低着头不敢言语。
王佑玩味的朝着不远处树林里看了两眼,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即好奇的问道:
“说说吧,把我绑到这小河边是要做些什么?”
“这又是贡品,又是香炉的,不是要把我杀了敬神吧?”
三人低着头默不出声。
一人抬眼偷偷瞧了下王佑,只见摇曳不定的火焰映照下,他那略显稚嫩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端是瘆人。
偷瞧者正是先前逃跑后又吓得跪地求饶之人。
他深知如果没个解释,今夜怕是都要交代在这。
“好叫老爷知道,小的们都是附近吴家村的农户,在马车那被捉的是小人族叔。”
那人略一停顿,随即便将他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了个干净。
原来,那老吴是隔壁永固县的匠户,世代传承了铺路修桥、搭屋建院的手艺。
他技术精湛,又有着一手左右逢源的本事,很是能接到些官家和私户的活计,于是从老家族中拉起了一支队伍,有工程时做工,无活计时务农。
永固县与驻跸镇相邻,中间却横着一条小河,虽有桥但年久失修,已不敷使用。
永固知县想做出点功绩,于是组织县里乡绅富户,募集了一笔银钱,准备在小河适当的地方,修筑一座长桥以连接两地,便利交通,繁荣经济。
听到这,王佑表示,这个他熟,“要致富先修路”嘛!
这个利县利民的工程正落在了老吴身上。
筹备阶段一切顺利,不想项目刚开始就状况百出,不是人员受伤,就是地基渗水。
工期紧,县尊又催促甚急,老吴无计可施下,想到了一个匠人们流传久远的法子—打生桩!
这办法王佑前世还真听说过,相传是一种可以追溯到夏商时期的方术。
在建筑工程动工前,把人活埋在地桩中,就能够确保这个项目一切顺利!
老吴于是找了不知什么人绑架了两个人,今晚子时就要举行仪式,他们几人都是其心腹后辈,所以被叫来协助。
其实回答之人不知道,老吴以前可不是没用过这个禁术,但一般都是招募一些外乡人,然后施工时制造意外。
这次工程规模大,难度高,打生桩如果不用儿童的话,怎么也得二人以上才安稳,兼且项目接的急,工期又紧,他事前没有准备,故此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总不能把族人给埋了吧。
恰巧老吴和驻跸镇上开客栈的孙掌柜是挚交好友,很是了解他的一些“额外”生意,于是花重金请其帮忙。
也不知是不是合该他们倒霉,前几天都没有中意的客人,不想今日符合绑架条件的一下就来了俩,孙掌柜摸清楚情况后,提前便知会那老吴做好准备,自己则伙同店小二动手绑人。
了解清楚来龙去脉,王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竟然是一起封建迷信引发的血案。
老吴为了工程顺利,孙掌柜为了赚取钱财,俩人合伙上演了这么一场午夜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