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溪言温柔唤了一声,夭夭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照做了。
刚一转身,千目全身眼睛锁定了夭夭的双眼,她的眼珠子顿时难以转动半分,夭夭大骇想朝溪言呼救,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惊恐至极,落下两行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千目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全身眼珠子布满血丝,周身聚起冷冽之风直朝夭夭攻击,溪言大骇拍案以挡,冰桌上的棋子浮于上空,瞬间裂成粉末,终还是千目输了一筹,层层褶皱翻出护住自己的眼睛。
溪言起身,不欲多说,拉上夭夭飞出了这座冰亭。
“她会杀掉…”
溪言飞得很快,夭夭没有听清,但她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父让千目看她,为什么千目会对她出手。
“师父,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是疯子”溪言拉着夭夭回到昭义军营地,此刻两军正打得不可开交,千目也遵守规矩,并没有参与进去。
唯有夭夭,此刻稀里糊涂一头雾水,他们不是在打仗吗,千目和他们不是敌人么,师父下凡来不就是为除妖的么,夭夭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问溪言,却总被他以各种话题搪塞过去。
没办法她此刻只能着手眼前事情,夭夭远远观战,必要时刻再出手相助。
“她会杀掉你包括所有神”这是溪言听到的,他看着前面纤瘦的背影,她的腰肢不堪一握,轻轻一捏就会碎的她会杀神?溪言觉得好笑又恐慌,因为千目千年一次谶纬,从无败绩,上次见面他也料到会有今日两族相斗,走之前还说了句千年后的今日定会再相见,届时你会有一个徒弟,当时他还不信,可如今…
如今他却是不敢信。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千目定然也会错,而且他溪言活得是当下,不是过去,更不是虚无缥缈的预言。
夭夭在昭义军势弱时加入其中,以一敌百,将局势反转过来,她的刀术无师自通,娴熟精妙到让溪言都不得不惊叹,可远远的山顶上的冰亭内,千目死死盯着那个挥动大刀的白衣女子,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就是当前的场景,只不过刀下的人是溪言,以及很多天界诸神,而如今,他也是神。
妖族败了,他们又失了一个城池,昭义军打算乘胜追击,因妖族主力军在南边和东渊军对战,所以昭义军才能在北域屡战屡胜,直到探子来报妖族主力军放弃南下准备北上时昭义军才停下继续向北进攻,此处已经很冷了。
“明日我们向东南下,与东渊军一起将妖军两面夹击”灏衍指着地图道。
“这是东渊军的意思”灏衍补充道。
“兄弟,我们还是按原路返回吧”王垄说道。
“为何?”
昭义军各营长面面相觑。
“来此大半年,他们都想家了”王垄解释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东南是东渊军的地盘,刚离狼窝,又入虎口并不好。
“可妖族是要打的啊”灏衍有些生气。
“我有个提议,我们先在此处修整几天,待妖军走到离我们不远不近时,再向东南下”另一个营长建议。
灏衍想了想后同意了,打了这么久是该休息休息。
此时昭义军已占领了数座城池,而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名字很美,为幻霜城,这座城他们并没有用炮弹炸毁,而是直接攻进去的,所以现在这座城里除了昭义军外还有来不及逃跑的老弱病残人族和一些妖类。
幻霜城,城如其名,似冰雪城堡,这里常年积雪,雾凇沆砀,房屋不知是什么材料,像是磨砂且不透明的冰,摸上去却不冷,住在里面更是离奇得暖和。
沉雪压松,在灏衍的阻止下昭义军并没有对幻霜城的妖族赶尽杀绝,但被幻霜城人族指出的十恶不赦的妖类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此刻他们正跪在城门口处,而人族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斩首示众。
城门口聚满了人,是在妖族统治下被压迫过的人,以及妖,妖族当然吃的不只是人,一些可口的妖也是他们的盘中餐。
咔嚓数百刀下去,这些穷凶极恶的妖身首异处。
众人没有欢呼,只是平静,平静的异常诡异,像没有喜怒哀乐的傀儡,片刻过后,他们各自散了。
对于昭义军的到来,幻霜城的人没有欢迎,甚至还有跟着妖族逃的人族,其实不止是幻霜城的人族,一路以来,都是这样。
究其原因,灏衍只能想到他们对妖族或许还有崇拜,也许妖族护佑了他们,也许动物妖化成人以后也变成了人,城门口斩杀的妖也只是他们眼里鱼肉百姓的官而已。
因为王垄当初反叛也只是因为春颐城城主大肆残杀百姓,纵容属下食民,若是换一个城主,哪怕如玉蟾蜍那样的,他也不会反。
从始至终,对妖族无比痛恨的只有独立了三年的洛寒城人,而且他们还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从何而来,为何拥有这些先进的武器,衣食住行和这个世界的人完全不同,这是灏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地方。
“夭夭姐,陈宝说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灏衍问道。
陈宝跳上他的肩膀,灏衍摸了摸。
陈宝是在攻下的一个城池里被找到的,找到他的时候,他是和逃跑掉的煤球待在一起,他也讶异了很久,没想到仓鼠口里的老大竟是陈宝,不过能化妖的狸猫灏衍知道的也就陈宝一个。
月池国灭后,夭夭和溪言又突然消失不见,他自然只得跟着妖族跑到了北域。
“是啊”夭夭将手里的长刀收在识海里。
屋外是炼剑的陆梓安,榻上是入定的溪言,实际上不是入定,是千目将他的事情传到了天界,此刻他不在凡间。
驺虞坐在夭夭旁边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你是哪个世界的?”灏衍疑惑道。
“不知道,世界哪有名字的”夭夭拿起馒头掰成小块投喂到仓鼠口里。
灏衍拧眉。
“对了师父怎么还没醒”夭夭朝榻上望了望,他们是夫妻,这也是军中人尽皆知的事。
见灏衍沉默,夭夭撇了撇嘴,总觉得灏衍越来越沉默寡语了。
正此坐着,外面突然响起一连串打斗声,吵吵嚷嚷的,饶人清净,夭夭放下手中馒头,朝屋外走。
那是一个绿裙女子,长得妖冶穿着很暴露,她正缠在陆梓安的身上,双腿骑在他的腰上,周围聚满了用枪对着女子的士兵。
“小郎君,你好壮实啊”那女子妩媚妖娆,动手动脚,胳膊绕过陆梓安的腰摸向他的下腹。
“丑八怪,给老子起开”陆梓使劲儿扒拉掉那女子的攀上他的肢体,奈何那女子像是八爪鱼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你敢叫我丑八怪,老娘可是鸣蛇一族最美的族长”说着那女子掐着陆梓安的下巴扭过他的脑袋,转向和她面对面,陆梓安脖子旋转到极致,表情痛苦,差点有脖子被扭断的趋势。
夭夭怒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徒弟,以极快的速度近前一拳袭向女子的右眼,顿时一声惨呼,女子从陆梓安身上跳了下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谁打老娘,毁容了我杀”
砰,夭夭又是一拳袭上绿裙女子的左眼。
“是我又怎样”
绿裙女子一时两眼痛极不辨方向,却还未等她说第二句,夭夭又是一脚踢向她肚子,夭夭将女子踢到好几米远。
女子痛得直冒汗,又是捂肚子又是捂眼的,应接不暇,看不清楚方向,她只朝一个地方冲
“我和你拼”
未等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脚,紧接着右脸、左脸、右眼、左眼、肚子和屁股连环拳脚,绿裙女子终于抱头鼠窜,仓皇欲逃。
“哪儿跑,道歉”夭夭将女子两手交握在背后,拖拽着她到陆梓安面前。
“道你妈的头”女子终于能睁开双眼,一掌袭上夭夭胸口。
“师父!”
夭夭本躲闪不及,却感觉不到痛楚,定睛一看,是陆梓安用肩膀帮她挡了这一招,只是那女子力量过于强大,将她连带陆梓安击飞了出去。
陆梓安吐出一口暗血,面色惨白,夭夭惊骇,将陆梓安从她身上扶起一手稳着他,一掌给他疏导灵气。
“哈哈,敢骂老娘丑,他必死无疑,还有你”绿裙女子拿出一面小镜子。
“啊啊啊,毁容了我,我要杀了你”绿裙女子看着鼻青脸肿的自己顿时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朝夭夭的方向冲来,周围士兵根本阻挡不住。
夭夭瞪大眼睛,怎么办,疏导灵气根本不能中断,却见那手掌刚距夭夭一寸之距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一分,女子试了数次都无用,她一脸错愕地盯着自己掌心。
“不可能”正当她想劈向一旁老树以试探时,却对上一个极其冰凉骨节分明的大掌。
溪言将她击退了数步。
“夫君”女子突得表情大变,明显激动极了,柔媚大喊,欲朝溪言扑过去,却在几步之遥被溪言隔空止住。
“夫君~,几日不见,人家好想你嘛”女子娇媚莞尔,笑眯眯想推开那无形屏障。
“师父”夭夭震惊,师父居然有妻子,那她,那她又算什么,夭夭心里无比酸楚,但又清楚当下的局势,给陆梓安疗伤不能中断,否则真就像那女子说得一命呜呼了。
溪言猛地抬起眼睑,夭夭现在不是那只呆狐狸了,他松开制止女子的手。
“夭夭,不是,她不是”
“夫君~”那女子又扑上来,缠在溪言身上,见夭夭盯着他满目萧索,溪言怒不可遏他一把将女子甩出,力道之大令女子吐血不止,好久才缓过来,只说了最后一句
“夫君你好绝情,人家好伤心”便晕了过去。
夭夭眼里闪过一丝惊骇,师父对自己的妻子都可以那样么,见夭夭害怕他,溪言急了。
“夭夭,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日去西境”
“好了师父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夭夭垂下目光,沉默不语,竟流泪不止,溪言懊恼至极,早知道就该杀了那人,现在杀也不迟,溪言站起身朝那女子走去。
夭夭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明显能感觉到他浓烈的杀气,夭夭顿觉毛骨悚然,毕竟是她横插一脚,霸占了别人的位置,保不准那女子的今日不会是她的明日,夭夭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