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目光掠过青鸾的眼角,划开的皮肤透着点点绿意,像草木剥皮,那一点点的伤口转瞬就化作一道白痕。
汪百龄握着玄铁烟枪的手微微用力,眼神灼热满心的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手里此时拿着的是带刃的刀剑,可以在对方身上划出更多的伤口一探隐秘。
压下自己上前的冲动,汪百龄再次开口邀请:“奔波多日,一起坐下喝上两杯如何?我这还是有些好茶可以招待的。”
看着对方双手垂落站在原地,青年扬起一抹貌似和善的微笑:“姑娘不言,我就当姑娘答应了,这边请如何?”
汪百龄后退几步,抬手指了指手下掀起的门帘。
持枪的手下分出几人合围上前,枪口指着青鸾,想要逼她前进。
青鸾的双手掩在下垂的衣袖中,一手轻轻的敲击着竹杖,一手变化掐诀。
轻轻的前行一步,脚下用力清风裹身,青鸾矮下身子以极快的速度突进到汪百龄的身前,竹杖呼啸。
砰砰——!砰——!
杂乱的枪声响起,薄薄的小纸人从倒地的人身下窜出来,染着一身土灰爬到持枪的人身上,或戳眼睛或撕耳朵,有的干脆就坠在枪把上将枪口上扬,小小的纸人有着不小的力气将场面闹得一团糟。
摔屁股蹲的,枪口偏转的,眼睛看不见的,被缴了手腕的……
小小的纸人几个搭伙抬着一把把的枪,雄赳赳气昂昂的将枪口对着快速交手的汪百龄与青鸾。
许是二人交手太快,身位变换看的小纸人眼晕,它们晃了晃身子调转枪口,对着地上的人开始点名。
砰——!砰——!砰——!
汪百龄的面色阴沉下来,再也挂不住那温良和善的微笑。
“姑娘的道法还真是不错。”
一口血喷到玄铁烟枪上,黑沉沉的烟锅里跃起一点橙色的火焰,烟锅反扣在竹杖上一路下滑,触到皮肉在手上燎起大片的焦褐。
青鸾松开手,一脚将人踹出去,换手接住下落的竹杖。
右手虎口被高温化成了渣渣,一片焦炭。
那杆玄铁烟枪,可以激发他们血脉里的凤凰火气。
“姑娘好毅力。”汪百龄揉了揉被踹的腹部,重新扯出笑面:“我和姑娘说了这般多的话,姑娘却一句都不回我,真令人难堪。”
“但我还是想劝姑娘一句话,修道不易,姑娘更应该顺应天命才是。”
“张家……,呵!姑娘可不要自误才好。”
手上疼痛,可青年的话在青鸾听来更令她不虞。
天命!天命!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嘴脸。
以前不好说,但现在……
“我即是天命。”
只要她在,谁都别想让张家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沦消失……
更何况是现在这个脑子不清不楚的天道和他眷顾庇佑的血孽。
冷着一张脸,手中的竹杖挥舞的更快,不同于右手的诡谲角度倒是令青年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
眼前的人终于跟他回了句话,但听得汪百龄很不满意。
小姑娘太傲气,这样可不好,要想让人听话还得先把骨头碾碎了,有些麻烦,不过值得。
烟锅里的火焰明明灭灭,几次溅起火焰却被对方及时避让,汪百龄在交手中记下眼前之人的一切特征和习惯。
攻守之势多次变换,青鸾的速度快但对方也不慢,汪百龄虽然吃亏负伤,但不致命。
玄铁烟枪再次与竹杖交接,发出一点崩裂的声音。
青年看着烟锅上的裂痕,有些惋惜的抽身后撤,和青鸾拉开了距离。
青鸾站在原地,护着小纸人之前对她招手的帐篷。
“我是很想和姑娘多亲近亲近的,奈何姑娘对我们意见太大。”汪百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很惋惜。
“但,我们会再见面的,下次姑娘应该就会好好听我说话了。”青年看着青鸾身后的帐篷,嘴角的弧度笑的温良无害,但眼神冷冷的透着几分阴狠。
玄铁烟枪的烟嘴被他狠狠的戳进自己的胸口,心头血的浇灌下,烟锅里的火焰大涨透出一丝暗金色,大团的火焰随着玄铁烟枪的崩毁朝着青鸾身后的帐篷奔袭而去。
青年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下,眼神涣散无光,瓜皮帽上的红宝石也一片黯淡。
青鸾让开位置,淡然的看着火焰将帐篷付之一炬,指挥着小纸人将周围的尸体投入熊熊火焰之中,不要浪费了对方的一番心意。
至于帐篷里原来的人,早就被小纸人七手八脚的扛着,蚂蚁搬家似的跑远了。
青鸾握着竹杖拨弄了一下青年的尸体,体内的血脉已经被抽干,化作那一团焚烧的火焰。
移魂之术……,他们确实会再见面的。
明亮灼热的火焰混杂着皮肉焦化的气味,轻飘飘的一捧捧灰烬堆积在一起,时不时的被扔进去的尸体溅起。
风传来了别处的血腥气,青鸾低头看着自己抬起的右手,焦黑枯朽,和火焰中碳化的尸体没什么不同。
从营帐里找了些纱布缠了缠,遮住手上的焦黑,招来几只小纸人让它们去找张三山。
青鸾自己蹲在地上,看着从帐篷里转移出来的两个眼睛紧闭的青年。
苍白俊秀,手指略长。
小纸人们还很贴心的拖了两卷行李包出来给他们当枕头。
青鸾给一个腹部有伤的小麒麟挂上玉坠,目光沉沉的盯着另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手指无意识的点着竹杖。
哒哒哒的敲击声,连成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