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元达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
“那就听何先生的,省得太见外了。”
何希言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
“镇压妖邪只是权宜之计,至于阵法修复……恐怕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但短时间内,只能稳住局势。”
“第二项,”何希言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合并应德书院与慕贤堂。”
此言一出,朱常清瞬间精神了起来。
这位年过八旬的老山长,本来因为血气衰弱而显得有些迟缓,此刻却陡然挺直了腰杆,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
“应德书院是瑶河县最大的书院,”何希言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朱常清的尊敬。
“只可惜,几年前的一桩丑闻让它迅速衰败,再加上王武宁的推波助澜,已然难以支撑。”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了一眼朱常清,见老山长微微点头,才继续道:
“王武宁死后,王家有天赋的后辈在内乱中折损殆尽,如今只剩下几个教习,根本不足以维持一座书院的运转。”
朱常清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甘:“确实如此,书院曾经鼎盛,却落到这般田地。”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合并。”何希言的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
“慕贤堂的教习多是当年从应德书院挖来的,如今将两者合并,不但可以减少内耗,还能恢复书院的声望。山长,这件事,还得麻烦您亲自协调。”
朱常清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站起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希言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有劳了。”何希言微微颔首,语气郑重。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桌边一个身材结实、面相憨厚的少年:“至于王威璜。”
听到自己的名字,王威璜愣了一下,随即站直了身子,目光带着几分茫然,但很快挺起胸膛,一副听命的模样。
这少年的性子确实有些直愣,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何希言也是想借此机会,让他立些功劳。
“你也是王氏弟子,”何希言继续说道,“尽管分支已久,但你的身份足以让王家余部服气。这件事,你也要出力。”
王威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声音低沉却有力:“明白了!”
何希言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也是最近才查到,原来王威璜竟然也是王家血脉,只不过早已分家多年。
按辈分来说,甚至还是王县称的叔叔。
“王县丞,你就安心地去吧,”何希言心中暗叹,心念一转,又忍不住想道:
“你当年费尽心力经营的慕贤堂,如今归入我虚危道门下,也算是另一种传承了。唉,王县丞,若是慕贤堂有人成了我弟子,以后每逢你的祭日,我不会忘了给你送冷猪肉的。”
“至于第三个要务。”何希言指了指表格上的第三行。
话还没说完,程时雄便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却又有些自信。
“这件事交给我吧。”他声音不高不低,语气里带着一丝恳切。
何希言目光落在他圆脸上,微微一顿,心里有些明白程时雄的心思。
这小子刚突破炼气,如今正是想抓住一切机会表现自己的时候。
原本这件事他是打算交给罗乾的,毕竟罗乾名义上还是融和山庄的继承人,处理这种事再合适不过。但既然程时雄主动开口,那就给他个机会吧。
“恢复融和山庄的商路,准备再开坊市。”何希言目光转回表格,语气依旧平静。
程时雄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师尊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里透着一股认真,少了平日的那点圆滑。
何希言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家中有些人脉,这些人脉可以用来牵线搭桥。时间紧迫,恢复坊市不仅仅是为了宗门,也是为了瑶河县。”
程时雄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平日里这个弟子虽然有些调皮,但此刻的认真却让人觉得他确实有几分担当。
何希言见状,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随手将一把长戟抄起,丢向了程时雄。
“这是丘崇谨的法器,”他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
“你天天就想着躲在后头丢符吃丹药和人耗时间,这算什么?拿着,好好练起来。”
程时雄赶紧接住长戟,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多说,只连连点头。
回到座位上,他心底却隐隐松了口气,又涌起一丝兴奋。
之前他一直担心自己落后了许元康、罗乾太多,如今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如今重建县城、招募修士和民夫,全部花费全是从融和山庄缴获的财物中支出的。
这笔钱虽然充裕,但何希言心里清楚,坐吃山空绝不是长久之计。
他早就打算重开坊市了,瑶河地处通商要道,原本的过路税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惜前些年全都被黑沙帮霸占,成了他们的银库。
至于修士交易相关事项,更是被融和山庄死死捏在手里,从头到尾就没上交过一文商税。
如今黑沙帮覆灭,融和山庄也土崩瓦解,正是把这些被侵占的税收夺回来、重新纳入县衙的好时机。
“这些钱,用来修路、重建县城,再合适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成割据之势,还能拿来反馈宗门。”何希言心中暗自思忖。
“最后一个要务,”何希言沉声道,“组建团练兵,筹备春税。”
说来也怪,这灵昭派的手段竟比朝廷还要强横。
何希言身兼县令与团练使两职,不仅要为灵昭派收缴赋税,还要统领一方武力,镇守地方。
此等局面,倒叫何希言有些啼笑皆非。
他本是修道之人,只想远离俗务、追求长生,却不料如今反倒成了地方官吏,身陷红尘之中。
说到底,他这县令与团练使的名头,不过是灵昭派的税吏罢了。
这兵阵还是有些说道,这个世界的低级修士一但结阵,在各种灵器法宝加持之下,也能爆发出不俗的战斗力。
哪怕是宗门也想要一些修为低微的修士,所以虞国朝廷也需要各地送上年轻的修士,为吏为卒。
此前瑶河县只有一些民兵,归属于两个县尉,也就是钱元达要镇守港口,手下实力要强些。
但是那些人根本算不得兵卒,要组建团练兵,肯定少不了修士。
何希言开口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罗乾。你如今还未突破炼气,给强大的你法器也驱使不动,除非我预先注入法力。但——”
何希言话音一顿,目光落在罗乾身上,语气多了几分深意:
“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你去历练。修行不只是闭门苦修,更要磨炼心性与手段。我听说县城外有个叫赵元豹的修士,炼气一层,性情跋扈,正该送来县城当个乡兵队长。”
罗乾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他抱拳说道:
“弟子明白,绝不让师尊失望!”
本来罗乾也该突破炼气,但是何希言让他转修《瑶河观云衍庆集》,所以现在还在感窍期。
罗乾本就是隐云居士的后人,性格也更适合这本功法。
何希言神色平静地说道:“这件事也需要钱县尉多多帮助。”
钱元达闻言,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啊,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要带兵。”
他叹了口气,目光却渐渐变得深邃,似乎回忆起了从前那些岁月。
片刻后,他抬起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决然:
“罢了,既然是为了这瑶河一带的百姓,我钱某人这把老骨头再动一动,也不算枉活一场。”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厅中只剩下了柏道人和庞景。
何希言起身,将门带上,转身看向二人,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二位,说说你们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