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愕然看见那响京剧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的复读机,而是一只掉在书柜边,正在反复振铃,提示有未接来电的移动电话。
齐缘上高中这几年手机开始多了起来,但是移动设备在落后的县里却依旧是绝对的奢侈品。
齐缘活到十八岁,也只在校长和村长的手里。真实见过这玩意儿,且据县城见过世面的同学们讲,他俩的手机也仅仅是普通的砖头机,校长的更是连显示功能都没有的水机。
至于校园传闻里那种最高档的,能够拥有自主选择和录制铃声功能的彩屏音乐机,今日之前齐缘闻所未闻。
高档手机几乎是城里人的专属。那个城里人小白先前又来过他的家,由此种种齐缘很容易便将这放蚂螂谣的手机和那个女人联系了起来,进而感觉一定是那女人闯祸后逃得太过匆忙,这才将手机丢在这里。
眼下打电话过来的九乘九是他的朋友或者他本人。
出于对那女人的愤怒,齐缘将那只手机捡起来,探索一番后,终于接通了那个电话。
“是小白的朋友吗?我告诉你,他害了我全家,你让她赔我钱,要不然这手机我就给卖了。”
“我不是她朋友,我是她本人。这手机你可以…………”
“什么?”
“我说这手机你可以卖,换的钱正好用来维持你爸爸的医疗。”
“不需要你的施舍。你以为你是谁,拿小把戏整人开涮,出人命了,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想脱罪吗?”
“你真认为他的病是因我。”
“废话。”齐缘气愤的拍着桌子。
“看来必须让你多看些东西。现在去你爸爸的屋,上房梁,你能找到一个塑料袋,打开仔细看。”
齐缘听了小白的话,感受着熟悉的套路,产生了困惑和厌恶。但即便如此,无奈的他,还是来到父亲的屋子,按照他的提示照做。
须臾后,他也果然在房梁的位置上看见了一个天蓝色的普通塑料袋。
齐缘过去从不知道家里,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藏着东西,故而拿到之后,他立刻好奇的将塑料袋撑开,取出了里面的物件。
那塑料袋里是满满一大本被钉起来的医疗化验单,所有人是齐缘的父亲,时间从九八年一直持续到齐缘高考前夕,开单据的机构从县卫生院到省人民医院,应有尽有。化验单上的各种数据齐缘看不太懂,但是化验单后的诊断和医嘱上却无一例外地写着相同的结论。先天性瓣膜缺损、心肌发育畸形。齐缘望着那十几个小小的字,一阵呆滞。
“你父亲早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但他一直拖瞒。他扛着病去省城打工,是为了给你攒学费,为了你,他真的很努力,而正是努力害了他。”
“这是你编的,这化验单是你放在房梁上骗人的。”
“那是综合性的遗传病。你父亲那一辈人挺苦的,刚生出来就经历饥荒,再加上长期的过负荷劳作,心脏早就不堪重负。很快你就会从大夫那里得到和我说的一样的结论,去省会或者一线城市也是同样。”
“可……可我爷爷心也不好,他活了近八十岁。”
“那是因为你爷爷在几十年前就死过一次的。”
“什么叫死过一次?”齐缘十分不解。
“陈芝麻,我不想提,过去的人,你是无能为力的,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救你父亲的病,知道吗?想救他的命,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相信科学带你父亲去做更换心脏的手术。这套手术最难的部分是需要找到匹配你父亲的心脏,你知道心脏是多么紧俏的器官吗?有些人等五年也没有一颗合适的,更何况你父亲连十天,怕是都等不得。”
“第二个呢。”
“第二个方法需要你出远门,去找一些东西。而这也正是我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