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青注意到，杨师姐手臂上，竟满是伤痕。

“师姐，你这是？”

张青愣住了，轻轻问道。

杨颜希急忙拉了拉衣服，掩盖身上伤痕，口中仍念叨着：

“宣齐呢，既然你是人，宣齐在哪呢？”

话语间，一直看向张青身后，企图寻找宣齐的身影。

“宣齐在清微宗，师姐，跟我回宗。”

张青拉住杨师姐的手，看着杨师姐错乱的眼神，明白自己师姐遭受什么，语气带着怜惜。

“清微宗……”

杨颜希又有些清明，眼神闪了闪，细细地看着张青的脸庞，举起颤抖的手微微触碰，缓缓说道：

“我要换一身衣服。”

随即不等张青说话，躲闪到后间。

张青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在外面等待。

半个时辰过去，见杨师姐还没有出来，张青出声问道。

“师姐？”

“师姐？”

……

意识到不对劲，张青灵识轻轻一扫。

眼睛一缩，猛地闯进房间。

只见杨师姐换了身整洁的清微宗服饰，正躺在床上，面色宁静安详。

“师姐！”

意识到杨师姐已经离开，张青瞬间情绪失控，悲痛欲绝。

看着杨师姐手中紧握一张墨纸，将其取下，还没有干透的墨痕印染字迹。

笔墨涂涂改改，仅留下一段话，似乎有千言万语，留给自己。

泪，滴染墨迹。

依稀恍惚间，张青似乎看到杨师姐提笔写下，那抹去的千言万语。

是宗破人亡，反目成仇的失望？

是心忧受怕，委身非良的苦楚？

是清微山毁，师弟无踪的崩溃？

是浑浑噩噩，求死不得的执念？

是峰回路转，再回不去的清醒？

是自绝身死，心忧不孝的愧疚？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宣齐无恙，愿师弟将我葬在师父坟边，颜希不孝。”

“师姐不愧清微，是清微有愧于师姐啊。”

两行泪打湿了笔墨，将一切归为虚无，化成纸上斑驳。

张青放声大哭，师姐对自己种种关爱浮现心田。

“师父叫你青儿，那我也叫你青儿吧！”

“青儿，听师傅说，你最喜欢吃糖葫芦了～”

“给你缝了件衣服，喜欢吗？”

……

雪，积聚了一整天的雪，如鹅毛般羽落。

张青神色凄然，收敛师姐的身躯，步途跌宕，朝着清微山走去。

这一路遥远，月光洒落，照得荒山明镜，人影婆娑。

不知清月照何处，映是漫天飞雪送一人。

清微山荒凉无比，不复从前，

坍塌的洞府似乎暗示有人曾住。

张青摸索很久，终于找到师父的坟墓。

木制的碑文早已朽烂，只留下一座低矮的坟头。

一座崭新的坟墓立在一旁。

浩雪漫染了荒山，张青彷徨在雪中，已是白首。

清微，再无师姐。

给师父的坟头稍加修缮，布置一隐蔽阵法，防止外人打扰。

张青留恋回望一眼，离开了。

大雪纷飞之处，遮掩了一行痕迹，也覆盖了，两座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