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思齐十五年九月初十寅时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醒醒……”
内侍张怀忠站在床头轻声呼唤着,床尾则有五名宫女手捧托盘低头站立,态度显得毕恭毕敬。
太子捂着自己胸口霍然坐起,身子不自主的剧烈喘息。
这已经是自己第四次死而复生了,不过,那股利剑穿胸而过的刺痛感,却未有丝毫减少,还是那么真实、那么突然、那么令人绝望。
太子懊恼极了!
自己已现身前往永福宫,敌人为何还要引爆炸药?难道引爆并非只是要引自己现身而已?
敌人还有甚么考虑?太子要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敌人纯粹只是要自己的命而已吗?
若不是,敌人必定后续还有安排,采引爆方式,虽说如此可制造混乱,方便暗算;但却也因动作太大,可能不利敌人的后续行动。
所以,敌人才会第一次采刺杀、第二次下毒,直到第三次才采引爆方式,可见炸掉永福宫,然后趁乱暗杀自己,绝非敌人的首选。
敌人炸掉永福宫,应是情急之下所采的下下策,自己做了甚么?逼得敌人非要跟自己拚个鱼死网破?
太子悔恨交加。
第一次死于非命,或可说猝不及防;第二次被暗算,或可怨天,怪苍天无眼;第三次或可尤人,怪敌人实在太卑鄙;但第四次还是于相同地方、以相同方式死于他人之手,恐怕就只能怪自己了。
太子懊恼自己早该想到这些,敌人布下此天罗地网,定要置自己于死地,怎会不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长和宫现在恐怕早已布满对方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敌人的掌握。
自己以大动作,一下命红袖去找黑衣人,一下又命张百户去调动禁军,一下又要怀忠去干允宫通风报信,敌人怎会不起疑?怎会不担心计划已暴露?怎会不急着炸掉永福宫,闹出更大动静,跟自己拚个你死我活?
自己实在太过大意!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误判,造成机会一再地流失,下一次自己还会不会那么好运?即使救援失败了,还能再醒过来,重新再救若儿母子一次?自己实在无法确定,也没有人能给自己答案。
真的不容再有任何闪失了,太子暗自告诫自己。
张怀忠看太子表情十分难受,于是问:“殿下要不先喝点醒酒汤?”
第一名宫女赶忙跪下递上托盘。
太子摇了摇头,强忍身体剧痛及内心挫折,在怀忠的扶持下起身穿鞋。
他已习惯大家全都忘了刚才的惊心动魄,他看了看刚刚以身体帮自己挡住一剑的宫女,虚弱地问道:“妳叫甚么名字……”
被问到的宫女,一时有些慌乱,忙答:“奴婢叫紫衣。殿下冷吗?”说完即将自己托盘中的衣服交给怀忠,由怀忠帮太子披上。
太子全身无力地坐在床沿续问:“妳身体还好吗?”
紫衣回:“奴婢很好。”
太子点点头,确定紫衣不仅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且身体也似乎并无大碍。
看来毒杀、爆炸等事,对若儿她们的身体,应也不致造成伤害,相信她们也全都不记得了。
自己要再加把劲,尽快找到保护她们母子周全的办法。
于是,他虚弱地跟大家说:“我们有事要办……”
说完后,太子似一口气喘不上来,怀忠急帮忙拍背顺气。
太子喘过气来接着说:“红袖,妳们也都过来……”
红袖看了看怀忠,不知太子怎会叫出自己名字,其余宫女依言均靠拢了过来。
太子慎重地说:“大家听好了……”又是一阵气喘吁吁。
“太子妃跟皇长孙有难,我们要一起去永福宫救她们……”太子一口气说至此处,又因体力不继停顿下来,挣脱那死亡深渊的纠缠,一次比一次费力。
怀忠及红袖等人则是大惊失色,没想到变故陡生,永福宫竟会有大难。只是不知是何种大难?还需要其他帮手吗?自己能做甚么?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地望着太子,希望他能快缓过气来,再多透露一些。
太子终于又能开口,他断断续续说着:“大家别害怕……只要依计行事……我们不会有事的……”
大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也稍稍放宽一些。
太子显然对情况有所掌握,只是太子刚刚才醒来,怎会知道这些?不过,大家也未多想,反正太子不会害自己,眼下太子既然了解情况,又有计划,自己只需听令行事,相信再大困难也必能迎刃而解。
大家聚精会神听太子吩咐,太子说:
“怀忠,待会你跟我进去永福宫,我会借机叫你带隽哥离开,你就立刻带着他躲到父皇那,绝对不要再回来。”
“懂吗?”太子甚至握住怀忠的双手交待:“隽哥的生死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