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窦彭祖解释,解释自己实施《推恩令》后,并不会影响到当年高皇帝定下的礼制,更不会违反先帝文皇帝对厚待刘氏宗亲的承诺,整个汉室江山不会造成任何后果。
窦彭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天子启知晓:如果真的不会造成任何后果,自己这个奉常绝对不会阻拦天子启实施《推恩令》的同时,还要将诸侯王的所有势力全部削完。
未央宫内,两人就这般互相大眼瞪小眼,都不愿服软。
直到刘荣的身影出现在未央宫内,这才打破了天子启和窦彭祖两人之间的沉闷气氛。
只是想要解开君臣二人的矛盾,刘荣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栗太子愿意屈尊来朕这未央宫了?朕可以连续下令两次请寺人前去邀请,真不容易啊!”
才刚刚走进来,刘荣便听到老爹天子启话语中有些发酸的语气,即便是早知道老爹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依旧一怔。
先是行了礼,而后直起身看着天子启阴冷的脸色,再看看趴在地面上撅得老高的窦彭祖,刘荣不知道两人又在吵什么,但也只能忍耐下来。
等到坐在桌案前的天子启示意他坐下后,他这才在天子启的旁边,老老实实跪坐下身。
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刘荣这才开口说道:“儿臣方才在东宫,请教魏其侯一些问题,父皇你也知晓,太傅这个人说话有些絮絮叨叨的。”
“便是我五次三番想离开,他也坚持要将课上完。”
“儿臣想着,终归是儿臣的老师,总还是要忍耐些的,所以干脆等到课上完之后才过来。”
“如若不然,岂不是伤了魏其侯的心,尤其魏其侯是父皇亲自挑选良久,为儿臣指定的太子太傅……”
将原因说了出来,刘荣对着天子启微微一笑。
然后偏过头看向大殿中央,那跪倒在地的奉常窦彭祖身上。
“如果儿臣没有猜错的话,父皇和奉常之间最关键的矛盾点在于,是否违背大汉礼制,以及推恩令后各诸侯国会出现大量的职位空缺。”
“既然如此,希望奉常大胆直言:我大汉礼制可曾明确说过不能修改,还是说以后子子孙孙都得按照这个礼制执行下去。”
“——父皇毕竟是高皇帝的后人,由太宗孝文皇帝亲自册封,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监国太子,最终登基为帝,想来只要把话说清楚讲明白,父皇肯定能听进去的。”
“奉常为何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说着,刘荣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天子启,使了个眼色,问道:“父皇,你意如何?”
天子启已经知道刘荣准备做什么,当即笑着点点头。
但是似乎想着窦彭祖这个奉常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于是轻飘飘的“朕就是这个意思”一句话说了出来。
见天子启点头,窦彭祖终究还是发出长长的叹息声,本来就撅得很高的臀部,也在此时撅得更高了。
“那老臣就先从大汉礼制开始说起。”
“先前老臣不愿意陛下实施《推恩令》,是因为姑母会反对,现如今既然姑母同意,那老臣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陛下可曾想过,如今长安朝堂,刘氏宗亲,外戚势力,三方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