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笔记本翻过来,本子的背面用马克笔写着“祭奠父亲”四个字。
洛小茗的父亲......
她常常会忘记一件事:洛小茗的家庭实际上是一个单亲家庭,和母亲白月仪生活在一起,但是洛小茗平日里开朗的性格和愉快的学校氛围总是让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件事。学校里有些传言,内容五花八门,但最多的主要还是关于某次考察事故的事故问题。
这件事和她的父亲有关吗?
暂时将笔记本收进怀里,重新整理好书架,确认了再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之后,时清将如今已经无主的洛小茗的手机也揣进口袋,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
外面是一条深色橡木地板铺就的走廊,头顶上的照明板处于关闭的状态,手机的光芒刺破了黑暗,照向角落,一个旧型号的扫地机器人静静地躺在角落,白色的顶盖上积了一层灰,估计是很久没人启动了,右手边有一间卫生间,左前方位置的一扇门可以通往阳台。一道黑白台阶的楼梯成螺旋形通向一楼,几幅自己看不懂的摄影照挂在墙上,时清凑近看了看,每张摄影照的右下角印着一个名字:洛岩。
洛岩。和洛小茗一个姓。这就是传统式家庭的姓名传承吗?时清如此想到。
她并不清楚有父母的感觉,她的名字是以前在政府的公共养育中心生活的时候在基础教育导师的启发下给自己的取的。洛小茗的名字和自己不同,她的名字象征着一段无法割舍的血脉联系。在她或许永远无法知晓的某个具体时刻,当洛小茗获知与自己的血脉相连的另一个人就此离去的时候,她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
下方的标签表明了这些照片无一不是关于某处考古挖掘遗迹现场的拍摄照片,大部分位于欧洲地区的坎布里亚山脉地区或者北非的提贝斯提山脉附近,但是在时清看起来这更像是那种旅行风景照,没有任何她所知的现代化挖掘设备出现在照片里。她注意到其中一个标签里写着:“2205年,北非沙漠,群山之王的遗落战迹现场挖掘工作,站在高地上遥望曾经爆发过血腥战斗的荒漠。”
她给每张摄影照下的标签都拍了张照片,这时,一道银蛇般的闪电再次划过天际,白光一瞬间照亮了走廊,映出了走道尽头处另外两个房间的金属四叶草雕饰,时清上前拧了拧洛小茗房间隔壁的门的把手,轻轻推开。
又是一间卧室,但却和洛小茗房间一样,只有一张靠墙的单人床,一个柜子靠在墙边,里面放满了奖杯和纪念品,基本来自UADO考古协会。毫无疑问,这些也是洛小茗的父亲的遗物。
床头柜的抽屉没上锁,时清好奇地抽出一个,抽屉里安静地躺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和睦的一家三口。她认出了洛小茗,照片里的她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笑容灿烂,她身后的两个成年人肯定就是她的双亲,男人身材高大,穿着棕色皮夹克和牛仔裤,胡子剃得光光的,看起来很帅气,想必就是洛岩先生,女人几乎和男人一样高,戴着白色鸭舌帽,穿着运动装,肯定是白月仪,背景似乎是在某个生态公园里,照片的左下角,用小号字体印着日期和拍摄地址:2230.6.14,沁心城生态公园。
背面写着一行字:我们曾经的家。
为了确认,时清用手机搜了一下:沁心城,一座相对年轻的大型城市,位于北方,距离银月城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又在智能引擎中加入了关键词“洛岩”,很快发现了另一条信息。
“洛岩先生的旧居在沁心城是吗......”时清小声的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他们一家是搬过来的。”
目前为止,还没有更多和洛小茗那天晚上的诡异行为以及她的失踪直接相关的线索。
她拉开第二个抽屉,发现了一本考古手记。
这是一本很旧的笔记本,时清依稀记得这种类型的本子在她小时候就停产了,她翻开手记,指尖碰到的每一页书页几乎都有因为长期翻阅而出现的边折和破损,有些泛黄的纸上用钢笔写着看不懂的考古学名词和手绘图案,她一页页往后翻,在其中一页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页不再有那些晦涩的考古学名词,手绘的粗糙古文字图案跃然纸上,古怪的生物凃绘顶替了数据,一行手写的字在此页下方,和先前的工整字迹不同,这行字像是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人写的。
“那个梦境不仅仅是梦境,我能感觉得到,我不清楚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必须继续探秘过往。”
接下来的手记都一样,有些并没有写字,只是充斥着奇怪的图案和符号,时清盯着那些文字,对她而言,这些符号显然是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但是,一种冲动促使她继续看下去,几乎要把这些符号刻在眼睛里......
她摇了摇头,清醒过来。
手记很多,时清没法看完,只能一页页拍下来。
正当她将手记放回抽屉里时,一股古怪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裹来,时清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上泛起了鸡皮疙瘩,自己的第六感在报警,她看向外面的走廊。
紫色的那只眼睛所囊括的视野里,出现了黑线。黑线爬满淡灰色的墙纸,蔓延至头顶的天花板,气温变低了。
雨声什么时候停的?
“别慌。”就像那天晚上的一样,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那个东西还没发现你,快离开。”
“我这里有麻烦,暂时性帮不了你,快走。”
时清慢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迈步,尽力不发出任何声响,周围并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床底下显然不是个理智的选择。
她看向这间卧室的窗户,也许可以打开这个地方,二楼的高度而已,摔不死......
昨天晚上那一声“救我”回荡在时清的脑海里......
也许她应该面对那个也许是导致这一系列诡异事件的元凶,真相就在她身后,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行,她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最终找回洛小茗。
脚步声......
时清解开了窗户的窗闩,外面的暴雨又洒进来。
防盗窗,而且是一时半会儿打不开的那种。一个小巧的机械锁挂在上面。
该死的。
时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黑线没有愈发密集的趋势,她想起了之前自己看见的黑影,然后看向了旁边的衣柜,那个地方没有锁。
很幼稚的躲藏处,但是没有选择了。
打开宽大的衣柜,柜门发出吱嘎声,少女躲入其中后迅速关上门,衣柜很大,足够她藏到两层衣服之后,如果这是捉迷藏,她赢面很大。
但这不是捉迷藏,对方甚至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时清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外面有沉闷的踏地声,是靴子吗,可是那脚步声又湿又沉,如同潜水服里灌满海水的人儿走上陆地,刮擦声,摩擦墙面的声音。
她紧贴着柜子的后面,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在柜子里见到暗门之类的机关,但可惜这就是个普通的衣柜,没有任何逃生出口。
时清打开了手机的紧急报警号码,如果她真的无法离开,起码要让安全局知道这里发生了诡异的事情。
拜托了,谁都好......
突然,在按下拨通键之前,时清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另一道清晰的语言,莫名熟悉的音调再次掠过记忆,她没有阻止自己念出它。
“maczkawerekeeore......”
身后的木质柜墙溶解了,数条触手伸出,将时清整个人紧紧地裹在其中,向后拉扯,时清还没来得及挣扎和喊叫,就被向后拖了进去,没入融化的空间内......
接着出现在了另一个房间中。
“呼啊......”
脱出的时清大口呼吸,这突如其来的逃脱手段让她猝不及防,就在一秒前,她甚至以为自己的生命会这么结束。
她环顾四周,这里大概就是二楼的第三个房间,看起来是个杂货间,里面放着几个大型货架来放置旧物,旧电器堆在角落里,几个大号纸箱里放着旧衣物,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却只是让自己湿漉漉的黑发里混入了灰尘,一扇纱窗出现在墙上,很明显这就是之前她没法够到的那个窗户。
但就在她打算抓住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前,一团亮红色的光晕却从此处对方的一大堆杂物里突兀地显现在她左眼的紫色瞳孔里。
一个玉锁挂坠落在积满灰尘的角落里。
时清将它拾起,挂坠的玉呈紫色,密集的雕花附着在小小的玉雕锁上,红绳穿过小孔,像是作为项链设计的。
脚步声还在持续,时清转头看向这间房间的门,一缕黑线已经从门缝里蔓延了进来。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将挂坠收入口袋,时清用力推动一个金属桌抵住门,随后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大箱子,站了上去,拉开锁住纱窗的铁栓,雨点在纱窗拉开的一瞬间飘了进来,洒向她的面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时清希望下方积水的草地可以给她带来一点缓冲作用。
身后的东西似乎终于知道了她的准确方位。
她爬上了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