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妈和大伯在村长、民兵队长的见证下签了协议书：等曹铭花长大出嫁后，大牛过继给曹妈，搬地主院子住，给曹妈养老。要饭娃等大牛成亲后，不管成不成亲都搬走另立门户，要饭娃也要出曹妈养老的份。

签协议还出了插曲。上辈子，大牛过继时候，曹妈的条件是给曹铭花留一间屋，啥时候都能回娘家。大伯不同意，指着曹妈的鼻子骂，“哪有闺女出嫁还要娘家房子的，就你张秀英能，你多大的心啊，把俺弟弟拿命换的家倒贴女婿。”

这次签协议，曹妈也想提这个条件，曹铭花无奈的笑，过几年就离开了，留房子有啥用？

要饭娃留下来了，这件事让曹铭花感觉好像处理事情也不是多难。曹铭花上辈子遇事一直是用逃避的办法。大女儿咬牙切齿的恨着说，“你太自私，为母则刚，为啥到你这，都是把孩子推前面冲锋陷阵。”

曹铭花想起来一件事，上辈子大概就是67岁的时候，镇上武装部通知曹妈去工厂上班。接到通知曹妈兴奋的去曹妈干娘家庆贺，在干娘家住了大概十天，把干娘家所有洗洗涮涮的活都帮干娘做了。从干娘家又回自己家干了几天家务活，才去武装部报道。武装部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告诉曹妈，通知曹妈的第二天，招工的人就带人离开了。曹妈华丽丽的错过这次招工，连具体哪个单位招工都不知道。

整个曹家庄只有一家军属，曹铭花和曹妈享受着超高军属待遇。曹爸占1948年参军的光，和1949年以后参军的待遇不同。曹铭花家的地里农活全部有民兵帮着种，娘俩不用下地干活。地里收的全部归娘俩，谁也不敢截留。贪心的大伯，最多也就是想着过继儿子，没有胆量霸占曹铭花娘俩的其他东西。

曹妈娇生惯养长大的，不太会做衣服鞋袜，缝纫手艺最多也就拆洗个被子的能力。曹铭花娘俩的衣服鞋子大部分都是妇女队长组织庄里妇女帮着做的。除了饭是自做的，衣服是自己洗的，曹铭花娘俩简直到了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没有体力劳动，给了曹铭花和曹妈上辈子一生气就能睡几天的条件，哎。

曹铭花重生是秋天，穿夹衣了。夹衣就是有里衬的双层衣服。虽说是在庄里生活，曹铭花真的愣是没穿过补丁衣服。粮食和棉花卖的钱，曹妈都塞到床里芦席里，曹妈不识数，压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油盐酱醋都是拿粮食和货郎换的，娘俩又不出庄子，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曹铭花从小找不到小朋友跟她玩，别人家都是兄妹几个，大孩子要帮父母干活，小孩子要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为了等小朋友跟自己玩，曹铭花帮别人看孩子、搂猪草……

曹庄有两户地主，大地主家的院子分给了曹铭花娘俩。小地主家只有父女爷俩，小地主一早把闺女送去城里上师范，人也跟着闺女在城里陪读，几乎就没有在庄里见过这爷俩。

曹铭花喊地主闺女堂姑。上辈子，这个堂姑来庄里小学当校长，曹铭花才知道曹家庄还有知识分子。曹姑姑方圆几个村子跑断腿，动员上学识字。上千户最后正式上学的女娃，只有曹铭花一人。

曹铭花上辈子就是这个秋天去上学的，上学没有人作伴，曹铭花不想去。曹爷爷为了弥补撵走要饭娃的事，不顾大伯娘的反对，作主让大牛堂哥每天背曹铭花去上学。大牛堂哥也因此才有机会上学识字。

曹铭花重生后很忙，具体忙什么她也不知道，每天都惶惶的忙。

“妹，醒醒，起来上学了，咱妈给你搅了疙瘩汤，好面的面疙瘩。”

曹铭花喜欢吃疙瘩汤，疙瘩汤只吃面疙瘩，不喝汤。面疙瘩只有好面做出来才好吃，好面就是小麦面，谁家也没有很多好面，曹妈也只有曹铭花一人做疙瘩汤才用好面。

曹铭花看着面前拿着鞋，等着给她穿鞋的少年，都重生几天了，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曹妈都是喊他“孩儿”，曹铭花喊他“哥”，也不用名字，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啥。

这时候没有睡觉换睡衣的，直接白天穿什么晚上进被窝还穿什么。没有澡堂，一年也就夏天洗澡，秋天到第二年的春天，没听说过谁洗澡的。能把手和脸洗干净都是很整洁的人家了。洗脚都不包括在内。

曹铭花望着给自己穿鞋的便宜哥，白白净净没有灰渍的手，脸也是清爽干净。难得呀，要饭流浪多年，才过几天安稳日子，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妹，咱妈让我跟你一块上学，上学咱俩坐一个桌。”

“妹，我现在跟你学叫妈，是不是学校的人都喊娘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