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吃上奶的我,依旧蜷缩在旧棉絮里,只轻柔发出了两声微弱的哭声;母亲哄睡了弟弟,终于看到了我。
“你呢,该咋办呢。”
她无奈地也伸出胳膊抱起我:“你说你,我们这么个穷家儿,你跟着跑什么呐?现在几个妹仔,老的小的吃食都不够,还有我宝贝儿子,你呀,就可退让些吧,如果能顺利活出来呢,也是你的造化。”
说着,她喊了奶奶来,让奶奶在做米酒底子的优质大米里,少弄一些给我做米糊。
“得了吧,吃啥不是吃,今天午饭的米给她匀一些做点得了。”
奶奶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们都能吃,她吃不得?当是啥千金小姐呢。”母亲立刻就不吭声儿了。
吃上掺杂稻谷米糊的我,也知趣地沉沉睡去。
渐渐地,闵佳俊圆润地长大,脸庞黑红又肉嘟嘟的;而我很少啼哭,睁大像星星一样清亮的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家人没过多久发现我的异常,奶奶叹息着:“这丫头竟然还是个睁眼瞎子,在家白养着,大了也找不到婆家。”
父亲更是跳脚:“一个儿子搭个赔钱货不说,养大了嫁不掉,少一份彩礼钱又白搭嫁妆,帮衬不了不说,还要从给幺娃子娶儿媳妇的钱里抠点儿供她吃穿长大!”
说罢对妻子一推搡:“你以为你多大功劳是不是,一个男娃搭一个瞎子赔钱货!”母亲青灰着脸,垂下头不发一语。
“我说娃他妈,你自己想想清楚。”奶奶瘪了瘪快掉光牙的嘴,昂着头从里屋出去了。
母亲独自抱起我,凝视着我不同于弟弟的白皙的面庞,只是由于太瘦弱,面色并不红润多了些许苍白。
我感受到亲生母亲的抚慰,看不见的双眼朝她呼吸的方向,扑闪着,温暖体温包裹着我,我努力向她温柔地微笑。
母亲抽搐了两下,有些惊慌地将我放回原位。第二天黎明,我吃上了第一顿母乳,香香的,甜甜的。
随即,我连同旧棉絮一块儿被装进之前装鸡蛋的竹篓,父亲抱起竹篓,母亲收拾了干粮和水紧跟着一块儿出了门。
只记得他们从黎明走至日暮,母亲给我喂了母乳,将我装进竹篓里,放在离家足一天路程的莫安溪边。
临别,母亲迟疑着向前,回头看了我两眼,被父亲不耐烦地催促:“还看什么看,这丫头子作为一个负担,扔这之后有人愿养就养,没人养能不能活也看她的造化。”
母亲随即撇过头,收回不曾滴出的眼泪与父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