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名女太医留了下来,她说想看看慕绾绾身上有没有伤。
待人一走,女太医就掀开了帐子,香菱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怎么?还在装?”
慕绾绾和说话的人四目相对,她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嘴角上扬,刚才听声音就知道她来了,果真!
“许太医,好久不见!”
慕绾绾最先开口,说完这句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慕绾绾的这一句“好久不见”就像是一把记忆大门的钥匙,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一些埋藏在两人心底的记忆浮现眼前:
许太医,原名许浔安,曾经是她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
许太医曾经是江南一带有名医者许仲承的女儿,他们家世代医者,悬壶济世,但后来却被当地的无赖诬陷,许仲承被冤枉而死。
是母亲,她及时出手,还了许家一个公道,并且救下了正值危难的许浔安。
许浔安为了感谢母亲,自愿成为母亲的丫鬟。
但是母亲知道她在医术方面有天赋,虽然收她做了丫鬟,却从来没有拘着她,让她继续学习医术。
许浔安没有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最后医术竟比她父亲的还要了得。
后来母亲遇到了父亲,两人成亲去了边关,许浔安跟着父母他们到了边关,在那里,她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
边关常年战事不停,有战事就会有伤员,原本边关大夫就少,她一去很大程度解决了这一问题。
再加上她的医术了得,很快她就有了名气,父母对她也照顾有加,在送回京的奏折里经常提到她。
后来京城里的老百姓对她有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名的说法。
那年她随父母回了京城,因为母亲怀孕,她留在了母亲身边照顾她。
谁曾想母亲一遭生产,没有挺过来,许浔安内心自责不已,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白了。
随着自己的一天天长大,她把那份对母亲的愧疚弥补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自己七岁那年,父亲回来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许浔安就进了宫。
每次皇上召见自己进宫,她都能看见许浔安,她每次看见自己都是淡淡的打声招呼,也不说其他的,然后就离开了。
小时候她不明白许浔安看见自己为什么都是表情悲伤,好像在通过自己看向某个人。
现如今她好像明白了。
许浔安不止一次说过:你长得和你母亲真像,不仅容貌像,就连脾气和举止也像。
她是透过自己,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那个亏欠良多的母亲。
许浔安看着慕绾绾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一疼,声音哽咽起来:“怎的才几年不见就和我生分了?”
也许到此刻她才算真正释怀了。
面前这个小女孩终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慕绾绾破涕为笑,像小时候那样:“许姑姑。”
许浔安欣慰的笑了:“这才对嘛!”
两人这一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日子,一个小女孩追着前面的女人,嘴里不停的喊着:“许姑姑,许姑姑,您等等我。”
前面的女人不时回头温柔的看向后面的小人儿。
“把衣服退去,我给你看看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言归正传,许浔安恢复平时的状态。
慕绾绾摇了摇头,把脖子露出来:“只这一个地方,许姑姑要开一些好药,要不然会留疤的。”
慕绾绾的这个伤口不深,也许是这两天没有好好照料的缘故,伤口处红了起来,是有些感染了。
许浔安看见伤口不大,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然后又给她号了一下脉,发现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心安了。
“你的身体有些亏损,等回去后我好好给你配几副药喝喝。”
慕绾绾的身体的确有点亏损,长此以往下去有可能影响子嗣,这她没有说,怕引起她不必要的担心。
对于许姑姑说的,慕绾绾没有任何意见,她相信她不会害自己的。
旁边的香菱听到许姑姑的话,心里想了想:这几年小姐的确经历了不少事。
小姐和王爷不来往后足足难过伤心了有半年之久,后来不过一年就又经历了将军和大公子去世的打击。
现如今又被萧侯爷的事伤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小姐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
“奴婢谢过许姑姑。”
她们两个一直陪在小姐身边,连这种事都没有发现,是她们的失职。
许浔安知道香菱在想什么?在武侯府时她们相处那样久,她早已明白香菱和彩云两个丫鬟的性格。
自己说绾儿的身体有所亏损,她们常年在绾儿身边却没有发现,心里肯定自责不已。
“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都不用担心。”
许浔安宽慰起香菱来。
慕绾绾自然知道许姑姑的医术,根本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她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吗?
“香菱也是担心我。”香菱和彩云对自己的用心良苦她再清楚不过,关心则乱。
“也就你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许浔安嗫嚅了慕绾绾一眼,说道。
慕绾绾无奈的笑了笑:她怎么不上心了?
这些年发生的事分了她的心,让她无暇顾及自己了。不过好在以后不会了。
“那就多谢姑姑了。”
“你我还这样客气!”
……
院子外,几个太医围在了一起小声讨论起来:
“老朽看慕姑娘的身体只是有一些虚弱,并无大碍。”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一个年纪看着不是很大的太医附和道。
这四名太医中,郑太医六十多岁,在几人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平时负责皇上的请脉。
蒋太医今年五十多,紧排在许太医后面,平时负责除了皇后以外的各宫娘娘和公主的身体。
剩下的就是孙太医是太医院管事,严太医负责宫女太监看病的。
刚才开口的是蒋太医,附和他的是孙太医。
到底年龄和阅历在那里摆着,性子有点急了,不像郑太医老谋深算。
他在诊了慕绾绾的脉后就一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小的严太医也没有冒然开口,他的上面有三位太医,他之所以被皇上叫来,估摸着是凑数的。
别看严太医年纪轻轻,可是眼力见却很好。
在得到皇上的旨意时他就往深想了一下:大臣的子女何时有这样的待遇了?
让太医院的四位太医都过来了?
郑太医也是这样想的,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皇上兴师动众的让他们来,可见问题的严重性,可他们却看不出来什么,那回去怎么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