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颔首,微微一笑:“是,不过几年过去了,我和阿姐都长大了。”
“入京也有些年头了,朕对这位长宁郡主倒是无甚印象,你阿姐今日可有来参宴?”
“有的,就在席中。”
皇上朝身边的近侍递了个眼色,那人当即嘹声高唤:“传长宁郡主上前!”
姜滢阮手指蜷缩,紧紧攥着手中的酒盏,早该猜到这一步的。
姜老夫人眼看着姜滢阮拖拖拉拉不起身,朝她又是咳嗽又是眨眼的。
片刻,姜滢阮松了手指,缓缓起身。
天知道她做了多大的心理斗争。
因着内监的通传声,姜滢阮还未现身时席间众人就纷纷开始左顾右盼了,偏这一路要从席位正中间穿过,等于说她要越过两侧数排人的注视抵达目的地。
这一路不算太长,姜滢阮却感觉走了许久。
高位上皇上看着前方徐步而来的盈盈身姿,不由愣了一瞬。
印象中还是他多年前西巡的时候曾在塞部姜家停过脚,当时姜永安手牵一个女娃娃,身后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儿子一起向他拜过礼,粗略一算差不多也有十个年头了。
这几年特允姜永安的幼子入宫与皇子同学,所以姜来他是没少见过的,而姜永安的长子姜初望四年前接替父职,偶尔入宫述职时也曾见过几回,唯独他亲封的长宁郡主自入京后便未曾再过一面。
眼下瞧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高座下,姜滢阮屈身行礼:“臣女姜滢阮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四周出奇的安静,姜滢阮心中一慌,难道她哪处做的不对?
呀!完蛋!
这可是国之君主,她一时紧张竟忘记了是要行跪拜礼的!
姜滢阮刚想要跪,却听上方之人爽朗一笑,让她不由止了动作。
“原来这就是长宁郡主,若不是今日提及,朕竟一直不知自己赐封之人是何模样。”
皇上话中听不出好坏,姜滢阮嘴角微动,权衡着该如何回话。
“抬起头来。”
天子发话,她不得不顺,姜滢阮微仰起头对上高位之人的目光,待看清皇上容颜后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常言道,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眼下看得清楚了,也不觉着多可怕了。
只见一旁侧席位上的女人与皇上对视一眼,笑盈盈道:“皇上,没想到这位长宁郡主竟是位美佳人。”
姜滢阮心中只觉不好。
“长宁郡主,入京这么多年为何从未见你入宫拜见?”
“皇上恕罪,臣女自双亲离世后便一直沉郁寡欢,这些年连带着身子也不大好,隔三差五的头疼脑热,臣女怕过了病气给旁人,只得安生在闺中养着,极少出府,好在祖母和阿弟不嫌弃,府内外大小事物也从未真正烦扰于我,这才容得我清闲养了几年身子。”
“哦?那你今日为何出府了?身子可养好了?”
姜滢阮言语诚恳:“祖母说皇恩大于天,姜家因着皇上的恩赏衣食无忧,身为姜氏晚辈自是该对皇上心怀感念,近日我身子已然大好,恰逢皇上中秋设宴,想着年年中秋夜皇上都在宫中设宴,定是因皇上心怀天下,心中念着天下子民,故才聚集众朝臣共度团圆佳节,臣女这便随祖母来赴皇上的团圆约了。”
话音落,又是一阵安静,她这话说的极其婉转,只盼着皇上能听得明白,知晓她和姜来并不一样。
她话里话外一在表明她并非趋炎附势之人,二来也暗示了她在姜家过得并不大好。
若她当真身子有恙常年生病,那无疑是姜老夫人作为监护人养护失职,她极少出府是事实,可请进姜府的大夫却屈指可数,随便一问便是清清楚楚。
再者说她复提对皇上的感激之情,也明示了都是祖母提点,所以皇上要不喜也该不喜到姜老夫人头上,她不过是听从长辈教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