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李秋君马上道歉:“他们瞎说的,别介意啊。”
“不会。我只是觉得感慨……”吴海越自嘲:“当年的同学全都结婚生子了,甚至有几个都离婚了。只有我被历史的洪流冲到了10年代。”
“那是你太挑剔呀。”李秋君耸耸肩:“就像一条船,眼里有了更大的世界,所以不愿意在某处港湾停下来,停下来就看不到更好的风景。”
吴海越赞同:“这个比喻感觉很恰当,人在每个阶段的想法都不同,至少目前的我是这样的。”
李秋君笑了笑:“有目标是好事,知道往哪里冲,才会动力满满。海越你看,那边那个小池塘,当时我和佳佳总趁着中午午休时,拿了网子去捞鱼。现在都枯了,草都这么深了……”
是啊,李秋君感觉恍惚,好像捞鱼还是昨天的事呢,当时她们还是两个为人生而迷惑的小姑娘,时光一晃而过,连这些熟悉的景色都变了。
“看那边,那是澡堂和食堂。”李秋君低声说:“我才上班的时候,厂里的人可多了,洗澡打饭都很拥挤。后来进了数控线,然后一批一批的老人退下去了,新人也进得很少,慢慢地就冷清了。”
“是的,以前是以劳动力充量的方式,但现在,工业发展迅猛,新仪器、新工艺大大提升,人员也会精减不少。”吴海越笑着调侃她:“比如你之前的工种就是这样,有了数控机床,需要划线的活件很少了吧?”
李秋君点头:“嗯,很少了,最多的时候十几个同事呢,有些被调到了其他车间,有些退休了,现在只剩了四五个吧。咦,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工种?我记得我没说过。”
“这个……”吴海越低声说:“前些年有一次出差遇到你大姐,向她询问了一下你的情况。”
李秋君哦了一声,并未往心里去:“前面就是以前的铸钢和铸铁车间了,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废弃工厂。”
这两个车间荒废太多年了,当时还住金工宿舍时,上下班都要经过这里。每次都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和打铁的声音,咚咚咚哐哐哐。那些全副武装、脸被热得通红的工人就在这声音里劳动着,随时都能听见他们的大声说话或者欢声笑话。
当然,也有争吵。但凡有人的地方,哪能少得了争吵呢?更何况是工厂里的人,大多直来直去、大大咧咧,骂领导调侃同事,过了一会儿又相约着喝酒。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一些残旧的机器,它们和一些废弃的原料堆在一起,夕阳就从破了洞的墙里照射下来,给它们镀上了一层神异的金色,仿佛闯进了异世界。
“这两个车间搬得早,当时我来过这里。我那时还在想,如果我是一个小说家,一定会在这里得到很多灵感。”李秋君微眯着眼睛。
吴海越鼓励道:“你当然可以。你还记得不,读初中的时候,你学什么都不成,但是每次写作文,都别具风格。老师要求修饰排比词藻华丽。可是你偏偏与大家不一样,你干脆利落,一针见血。”
“这个……”李秋君笑了笑:“我只记得每次作文我都要扣一半的分。”
“有一次我们写辩论文,你写了一个偷菜的邻居,通篇都变着花样攻击他,把他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当时我就在想,要是秋君以后当个律师,一定是最牛的那一个!”吴海越说起过去,眼里眨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