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参加啥高考?这次的招工名额,就她合适,她考什么!”李荣光冒火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过来做啥!”
李荣光的声音很大,李秋君吓了一跳,她生怕被带队的老师听见,马上将父亲拉到一旁,小小声地说:“爸,大姐她不来,还在家里闹了一场。妈和叔公商量了,让我来顶班,还去派出所改了年龄呢。”
李荣光更怒了:“这是胡闹!”
李秋君后怕地往旁侧瞅一眼,生怕别人发现这边的动静。好在大家都在忙着找家人,带队老师也在分发着通知,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李秋君挣扎着,仰起头认真说起来:“爸,大姐成绩好,她来接班可惜了。我就无所谓了,反正我都考不上高中。”
李秋君苦苦哀求着,说急了眼眶都红了起来。她很怕被父亲送回去,如果回去了,那大姐可咋办?她就得被迫来接班,连考大学也黄了!
这一幕让李荣光心里纠结得要死,本以为的好事变成了如今这场局面,资料也填了,名单也确定了,再想改回来已经天大的难事了。一番思量之后,他也沉默了。
父女两人拖着如同灌了铅的腿,上了通往父亲单位的公共汽车,期间李父沉默得一句话也没说,貌似一块积满了青苔的石头。
这让原本充满期待的李秋君低沉了许多,她一路上都在悄悄瞥着前方的身影,那些怀揣在肚子里想说的话早就变成了空气。
李父工作的单位是渡口市的矿业公司。渡口市分为三区两县,除了市中心东区之外,其他的两个区以及两县均在很偏僻的地方。而矿业公司就在东区的一座山上,远远地能望见奔腾不息的金沙江。
那里满是灰扑扑的矿石,据说从六五年到现在,已经开采了三十年了。而父亲来这里的历史也有二十多年了,从一开始的修路再到搬运,直至现在的检修钳工。说起来也是一长篇奋斗史。
李家一直靠着李父这份固定收入,才能让三个女儿读书,才能供养体弱多病的奶奶。也能让一直瞧不起他们的村里人,能多少顾忌一些。
为什么瞧不起?原因很简单:李老太太早年守寡,拉扯着独子一儿一女长大。偏偏独子李荣光只生了三个女儿,没有传宗接代的儿子,所以李家一直被人说成是绝户。
李家的老太太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也没少给儿媳气受,所以李母那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是这么多年磨出来的。
李荣光早年在家的时候,多少能护着媳妇。招工出去之后,李母的生活就更艰难了。家里那些地、院里那些家务全都得做,还得侍候婆婆、照看三个女儿,天天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唯一的好处就是家里的经济情况好了一些,李荣光的工资每月都寄回来,村里人也在嘲讽之余,多少也有羡慕他们的地方。
李秋君正想着,李荣光问了起来:“婆婆咋样了?吃没吃我寄过去的药?”
“不知道哩,婆婆前几天去了大姑家,药都是妈托人送过去的。”李秋君实话实说:“大姐闹的时候她没回来,我走的时候,她也没回来。婆婆就是不喜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