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东北的!”
李秋君很快找到了几位老乡,其中有一个叫罗菊的大她四岁的姐姐,居然还跟她一个乡的!两人拉着手寒暄起来,说早知道走的时候就约一下了。
另外还有几个年纪也挺小的,有一个还扎着羊角辫,手里拿个棒棒糖啃着,一脸的天真,完全不是去上班的状态。
这样的场景多少冲淡了离家的惆怅,大家被安排着住进房间,然后统一去餐厅吃饭,如同一次普通的春游。
餐厅角落的收音机里,一直放着孟庭苇的歌,几个女孩子跟着哼,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旁侧的餐厅服务员侧目观望。
可到了晚上,这间住了八人的女生宿舍里,就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这些声音闷闷的,都被捂在了被子里,听得了李秋君头皮发麻。
李秋君也扯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想要隔绝这种声音。招待所的被子可能很久没洗了,一股子沉臭的臭味幽幽地飘了出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天晚上,宿舍里这些哭声持续到了半夜才停下来,早上刷牙的时候,李秋君看着镜子里眼底两个大大的黑圈,对罗菊说:“罗姐,我觉得她们不至于。”
罗菊微微叹口气:“我昨天晚上也哭了,我想着早上走得急,我妈煮的面疙瘩都没吃。还有我走了以后,家里的农活就靠弟弟妹妹了。”
“我觉得还好,我家秧都插完了……而且等我一去渡口,我爸就要回去了。”李秋君回答道。
两人正聊着,带队的老师喊了起来,让她们赶紧集合,要马上坐大巴车赶到火车站了。
此后的一路,更辛苦一些,连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硬座,终于到达了渡口市。四五月在老家正是春暖花开,气候最舒适的时候。可是这里却是艳阳高照,晒得人冒油。车上的人脱了外套,拿了纸张使劲扇,绿皮火车里的吊扇也一直呜呜地响。
年纪最小的女孩趴在车窗上往外望,一路好奇地指着外面跟罗菊说话:“你们看,那个桥好大,上面那管子是运啥的呀?”
“那个树怎么开的紫色的花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个就是金沙江吧,看起来好黄啊,一点也不干净。”
这边带队的老师就解释起来,说那桥上的管子是公司造福子孙万代的尾矿工程,管子里输送的是我们目前不能冶炼的矿。而那个紫色的花叫蓝花楹,每年的四五月就会一树一树地盛开了。至于金沙江为什么这么黄,因为之前才下了几场雨,上游的泥土混了进去,才这么浑浊。
老师还说,现在的渡口市,经济主体就是钢铁集团公司,它下面又有若干分公司,近十万的职工呢。这么大的规模,也是经历了整整一代人的建设才有今天的成果。
老师感叹起来:“三十年前的渡口,就是一块不毛之地。无数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民工,在"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的时代号召下,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祖国大西南的深山峡谷,风餐露宿、肩扛人挑,用艰辛、血汗和生命,建设祖国的大好河山!他们献出了青春与热血,而你们身上,是钢铁人的魂,流着钢铁人的血!这样的精神需要你们来传承!”
大家盯着前方的老师,眼睛亮亮,热血沸腾,李秋君也捏紧了拳头,心想自己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一定会好好干的,不会让老师,让父亲失望的。
不过前提是自己会被分配去哪里工作?还有,父亲见到自己,又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