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浅浅这一夜无眠,心头的忧虑如影随形。
原主家中的几亩薄田,产量本就微薄。
一年到头仅够维持原主与弟弟予大柱两三个月的基本生计。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后,收成更是堪忧。
未来的日子,似乎又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霾。
这日子,可真是得勒紧了裤腰带过!
每一粒米,每一颗谷,都得算计着来。
那些平日里随风摇曳、泛着金黄色光泽的谷穗,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肆虐下,或许已所剩无几。
她踏出了小屋,步入院子。
在廊檐下,予大柱正低着头,手指熟练地在蒜皮间穿梭。
散落一地的蒜皮,仿佛是他们清贫生活的见证。
听见姐姐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他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大柱,我今早就不吃早饭了,得赶早去山里瞧瞧咱们的庄稼,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些,你就留在家里,帮我照看着。”
这熟悉的声音,让予大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
漆黑的夜色中,少女的闺房内,昏黄的灯光下,姐姐的声音——“沈慕尘,疼,你别……”
那声音,此刻竟在他耳边回响,令他心神不宁。
手中的蒜瓣不经意间被用力捏碎,汁液溅在掌心。
予大柱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姐姐。
那目光深邃而幽暗,足以吞噬一切。
予浅浅注意到他的异样,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少年单薄衣衫上的蒜屑,动作中带着几分温柔与无奈,“嘿,大清早的,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随后缓缓站起身,迈向屋内。
她从斑驳的木架上取下一件斗笠,手指灵巧地穿梭于绳结之间,细绳轻绕过下巴,稳稳地扣紧。
“姐姐今天可能连午饭时间也回不来了,厨房的角落里还剩下些面疙瘩,你自己热一热吃,别让肚子受了委屈。”
言罢,她顶着细密的雨珠,急匆匆地跨出院门。
然而,就在这时,予大柱手中的瓷盆应声落地。
“啪”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周遭的宁静,蒜瓣散落一地。
予浅浅闻声止步,背影中透出一抹僵硬。
予大柱语调冰冷,“姐姐,咱们家唯一的那把油纸伞呢?你出门怎就不带上?是给谁留着吗?”
予大柱的面容冷若寒冰,话语间没有丝毫温度。
予浅浅感受到这份压力,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片被雨水打得坑洼不平、泥水四溅的小径,故作轻松地说道:“哦,你说那把旧油纸伞?昨晚沈大人临行前,我觉得雨势渐大,便赠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予大柱步步逼近,“昨晚你们究竟聊到了何时?是子夜?还是更晚,丑时?”
“子时。”
予浅浅坦诚相告,带着些许疑惑,反问道:“予大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我和沈慕尘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
“够了!你给我住嘴!”
予大柱猛地打断,怒气冲冲,“予浅浅,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昨晚沈慕尘离开时,我亲眼见到他嘴角还残留着你的唇色。”
予浅浅闻言,心中暗自叹息。
那抹鲜艳的口脂,无疑是两人摔倒在床铺上时无意中留下的印记。